第九章 那堪和梦无(二)(1/3)
阳谱郡,最大的问题,便是没有问题。
连尘都天子脚下,也有乞儿贱民,可将暮时进城,裴瑶卮冷眼看着,这阳谱郡治所隆安城中,却干净得一尘不染,到处一派欣欣向荣,放眼看去,尽是些笑逐颜开的老百姓——
“若这茫茫红尘之中,当真能有这样无忧无虑之地,早该拔地升天做了新瑶池了。”
裴瑶卮话音落地,有人在外叩响了房门,轻尘回过神来前去开门,却见来人是尉朝阳。
“王妃,”尉朝阳就站在外头,隔着房门与她见礼,“殿下那里还有些事情要忙,特让属下前来告诉王妃一声,请您不必等了,早些安睡。”
裴瑶卮来到门前,左右一看,见尉朝阳这一来,又给她房外添了好几个护卫,心里渐渐有数了,“我知道了。劳烦足下回去,代我转告殿下一声,请殿下务必万事小心,莫要被疯狗咬了才是。”
尉朝阳神色一动,躬身行礼,承命而去。
轻尘将房门关紧,回头问她:“娘娘!莫不是要出事?”
“瞧你这跃跃欲试的模样,倒像是盼着出事儿似的!”裴瑶卮说着,叫她将备在一边的寝衣收起来,另取了套常衣换了,便就这般和衣而卧。
“过来,”她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床板,“左右他不回来,今夜不太平,你就跟我一起睡吧。”
轻尘倒不扭捏,脆生生应了句‘是!’,便也学着她的模样,换了身干净衣衫,到她身侧卧下。
后半夜时,外头传来锣鼓声,轻尘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细细听去,便在满地喧哗中听到了‘走水’二字。
裴瑶卮随后转醒,这时已有护卫在外头敲门,语气急促,说是请王妃即刻去前头暂避。她眉头都不皱一下,下床踩上鞋,便领轻尘出了房门。
到了萧邃那里方才知道,原来走水的并非宾馆之中,而是隆安城外十余里的一片深山老林——换句话说,就是起了山火。
裴瑶卮在门外顿住脚步,只见里头,尉朝阳等人正在跪求楚王殿下离城避难。
“殿下,素来山火蔓延之势极快,如今情况不明,还请殿下立即动身撤离,以图万全!”
萧邃双目怒瞪,一身的戾气,“你能把全郡百姓都给本王撤走,再来同本王说万全!”
“殿下……”
他一掌击在案上,怒喝道:“不必再说了!有这磨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带着你的人出去做事!”
尉朝阳踌躇半晌,咬牙应了句是,回身大步而去。
门前碰上楚王妃,他微微一愣,匆忙间,压低声音对她道:“王妃劝劝殿下罢!”
裴瑶卮往里看了一眼,远远的,都险些被萧邃那一身火气燎了眼,她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的模样。
“你只管做你的事去,殿下会平安无事的。”
她说罢,提起衣摆,来到他面前。
目光落到她身上,萧邃强自压了压火气,但却没什么大效用,他匆忙嘱咐:“我已调派了随行卫从,连夜护送你们与一元先生离城继续南行。”说着,他招手叫来个人送她去前头,“这里不是你呆的地儿,快走!”
“一元先生身负重任,自是要走的,只是……”她话锋一转:“与全郡百姓共进退,这可是青史留名的事儿,殿下要做英雄,妾夫唱妇随,自然也不能做孬种啊!”
她话音未落,便见萧邃脸色一变:“相蘅!”他暴躁之中,只觉怒火有些压不住了,“不准胡闹!向来山火来势汹汹,从不是好处的,你一个女人……”
裴瑶卮冷静地打断他的话,脸上还带着点得意的浅笑:“殿下有这个功夫与我磨嘴皮子,不如交权与我。”
她将他适才说尉朝阳的话与他还来,萧邃一时语塞,旋即,便见她眼里透着坚定冷静的力量,对自己道:“您只有一个人,随行可用之人亦不多,这慰勉安民之事,便让我来为您影助罢。”
他脑中一恍,不合时宜地闪过她不久前曾对自己说过的话——
‘昔日魏文帝定为嗣,郭后有谋,唐太宗功成,不乏嘉偶良佐影助。妾虽不才,亦当为夫君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裴瑶卮像是猜到他想什么一般,近前一步,又道:“我如今再加一句——刀山火海,王爷要留,我一定不走。”
一句话温然道来,不磅礴,也无气焰,却似在他心上也点起了一簇星火。
接了萧邃手令,她脚下匆匆,带同轻尘出门。轻尘却一反常态,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娘娘,这山火真不是好相与的,您为何不劝殿下快些离开?”
裴瑶卮看了她一眼,“他心系百姓,不愿离开。而此时此刻,身为楚王,他更是不能离开。”
眼下火势才起,他若是当即狼狈逃窜,难免会失威失信于天下,更有甚者,如今来龙去脉尚未清晰,若然让有心人借此事钻了空子,设计与楚王府为难,少不得会是一场风波。
终归,不到千钧一发生死一线,他留下,总是要比离开更有好处。
这慰勉安民之事,裴瑶卮一个做过数年国母的人,处置起来是游刃有余,唯一的奈何之处,便在一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她带着人,在前头不眠不休地调停,又是联络城中富户周旋,又是亲赴粮仓清点存粮,又是城中各处盯着搭建粥棚、安顿难民的事,轻尘从旁看得直心疼,好不容易各项大小事宜初具模样,已是三天之后。
“娘娘,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您还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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