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此物最相思(1/2)
“孩子,朕怕是不行了。你能回来……不管是为宸儿,还是为朕,朕都高兴。生前尚能再见你一面,朕也知足了,此次,朕有一物要交予你,所幸你来了,否则,朕怕是要带入陵墓中了……”他闭上眼,摇了摇头,“不能带,不能带,让她陪我在那不见天日的陵墓中,岂不是委屈了她?”
他睁眼,看向万公公,“万明安。”
“老奴在。”
“你……去把它拿来。”
“大王说的,可是那幅画?”
“嗯。”
万明安与唐谷溪相视一眼,二人都未说什么,他退至墙角,于方才放画的地方,重新拿出了卷轴,回到榻边。
“把它打开。”
万明安听候指令,再次当着唐谷溪的面,展开了那幅画。
大王用手拍拍唐谷溪的胳膊,吃力地道:“丫头,你……你看看,那是你母亲。”
唐谷溪微低着头,不敢说方才已经看过了,亦不敢说竟畏惧于看自己母亲的画像。此刻,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堵在她心头,令她迟迟抬不起头来。
面前的,是自己的生母,秋慈王后的画像……你为何不敢看?
她扪心自问,却得不到答复。
“姑娘。”万明安见状,提醒了她一下。
唐谷溪这才晃神,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由地板移至半空中,最后落及万公公恭敬举着的长幅画卷上。
眼前被一片流光溢彩遮罩,刹那间刺目万分,灼灼生辉。画上女子语笑嫣然,粉面含春,艳丽的狐裘大氅包裹着窈窕身形,头上金簪玉钗,水晶步摇,琳琅满目。画卷四周边角,则是争奇斗艳的各类花草,粉缀其间,上面彩蝶纷飞,香气跃纸而出,扑鼻而来。可花虽繁盛,却彩墨疏淡,远不及中间人物的浓墨重彩,相比之下,整幅画面浓淡有致,主次分明,丝毫不压前面女子的风华。
“你一定不解,为何她是这副样子……”大王盯着画上女子,忽然容光焕发起来,“当初,她在朕府中居住,定不会穿得这样惹眼。此画,是朕命人,前去南国宫中为她画的……”
见唐谷溪仍有不解,万公公接过话头,“彼时,已距秋慈王后返国,足有四五年了。大王仍旧日思夜想,难以忘怀,遂下令,于全国之中,寻找奇人画匠,派他前去南国,以在秋慈王后生日当天,入宫为她画像。”
万公公深吸一口气,“入宫自然是难,那画匠在南国都城费尽周折,才引起了礼部的注意,又因他画工的确绝妙,最终被召进宫去。王后生日那天,他便画了这幅画。”
“可是,南国大……我父王,又怎会让他把此画带出来?”唐谷溪疑惑不解。
大王淡淡笑了,道:“万明安说错了……你父王,自然不肯让那画匠带出此画,可别忘了,那画匠可是我凉禹画工造诣最深之人,他见过一次的,岂有画不出来之理?更何况,是已画过一次的……”
唐谷溪恍然大悟,原来,此画并非第一幅,而是那画匠回国之后,凭借记忆,再次画下来的,第二幅。
大王对母后之心,竟如此坚贞不渝。
“那是……”她指着画卷的左下角,似乎有几行看不清的小字,皱起了眉头。
万公公走近一步,将画卷移至唐谷溪咫尺跟前。
“那是大王亲笔题上去的。”他低头瞅了瞅,看到了她所指之处时。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唐谷溪柳眉微蹙,目光凝结,喃喃念道。
“是啊,是王摩诘的《红豆》一诗。”万公公笑着说道,“当初秋慈小姐离开府中时,大王题了此首诗,作送别之物给她。只可惜,当初秋慈小姐年纪轻轻,从诗上窥见大王心意时,一时慌了手脚,一言不发丢下诗便上了马车,匆匆离去了。如今想来,倒是有几分乐趣啊,就连大王对老奴讲起此事时,亦还笑意融融……”
唐谷溪面容呆滞,身子一点点变得僵硬。
……
“此事,你倒记得清楚。”大王淡淡笑着,嗔怪地瞪了公公一眼,“秋慈是王侯之家的小姐,纵是洒脱烂漫,也终归是个闺阁女儿,知书达礼,高贵本分。想来,朕当时,是唐突了……定吓着了她,否则,她也就不会在入宫之前的那几个月,面对朕寄去的书信纸笺,一次不回了。”
“大王说得在理,可是,说不准人家小姐压根没生气。大王想想,彼时秋小姐即将入宫,若还与外人通信,岂非坏了规矩?”
“是啊,朕年轻时,的确鲁莽唐突,不知礼数。这也只是你我二人臆想罢了,秋慈哪是因规矩礼数不回信,也不是因生气羞涩而不回,是因她本就于我无意,不回信自然是应该的。”他长长叹了口气,目光落回那首诗上,“此段孽情,终归是朕一人的,独相思罢了……”
暖阁内陷入了沉重的安静。
三人皆默默注视着那幅画卷。
“大王可知,”良久,唐谷溪扭过头来,深深注视着大王,“谷溪的本名,叫什么?”
闻言,大王将画上的目光缓缓收回,投至她脸上,满脸疑惑,不知她为何意。
“姑娘是说……南国公主的名字?”万公公眸光一转,忽然脑中灵光闪现,压低声音问道。
唐谷溪面对着大王,点了点头。
大王的眸色微微变深,盯着她那憔悴不堪却又笃定万分的面颊,脖子用力抬了起来,向前伸着,凝神聚焦。似乎隐约感受到,会有不一样的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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