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死局（下）(1/2)

“一派胡言！我朝迁都不过三十余载，何来五十年前开始布局？顾侯，同朝为官我等文职虽不如侯爷手握重兵声势显赫，对圣上尽忠的心思却一般无二。

你调任大理寺虽说名不正言不顺，但我等亦没有横加阻拦，顾侯何必为了虚张声势而杜撰这许多不着边际的诳言？京城虽大，但用不了一个月也能走个囫囵个儿。

既然顾侯身体早已恢复，为何至今未到大理寺赴任？案子既不是日日查访，难道顾侯是不将诸位同僚放在眼里吗？嗝~”

说话的是大理寺另一着名酒鬼裴英略，但名声不出大理寺衙门。

他早就看吕半山不顺眼，此刻昨夜快平复下去的酒劲突然翻涌，将所思所想一股脑吐露出来。

殿上一片哗然，裴英略醉眼惺忪地看向众人，映在眼中的却是一个个重叠分开又重叠的影子，不等启帝叱他，他便仰面朝天摔倒在地，而后一翻身入梦去了。

不消多说，李公公忙叫人将醉鬼拖出去醒酒。

启帝捏了捏眉心难免有些哭笑不得，见状又想起旧事。

裴英略的父亲裴名俊本是猎户，意外救下先帝爱驹，先帝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说没见过皇宫大殿，先帝便赏裴家三代嫡长子一个从九品将仕郎的文臣闲职，可随时旁听早朝。

早朝是一国风向标，按说有此殊荣裴家的日子应该越过越红火，可惜裴名俊不懂经营，别人见他常常陪王伴驾狩猎以为他是启帝面前的红人，三不五时请他喝酒，他酷爱杯中物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原本健壮的身体也渐渐臃肿，再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儿子，偏生头脑不灵光。

太医会诊说是酗酒伤神影响骨血，他一股火憋闷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

启帝倏然眯起眼睛，以裴英略的脑筋可能说出那样一番话吗？

旧京老臣交换过眼神，由最年长的汪之湖上前说话：“诸位同僚，请听老朽一言。

老朽以为顾侯所言并无不妥，因为五十年前刚好是先帝第一次提出迁都南下的时间！”

朝臣中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议论声一时甚嚣尘上。

启帝和顾云霆自然不在其列，在顾云霆让天枢交给启帝的密信中，君臣相约将这个茬口留给旧京的老臣们解答，这次清算势必要将他们拖下水，不然稍后各国使者团陆续到来，他们要将旧京那套上国的架子端出来，一而再地挑起事端，绝不是什么好事。

五十年前，先帝的提议遭到群臣反对，迁都牵连甚广，不止固有势力需要重新分割，还势必要将一部分要职让渡给新贵，权势的流失也会直接影响铺面田产等等。

朝臣中有人冰天雪地跪馊天三夜，最终不治身亡。

不久后，先帝大病一场，当时钦天监占卜星象推算出京中有人行巫蛊之术，株连九族者不计其数，凤家等名门望族降妖伏鬼时遭遇不测也就是在那时。

而现在的京城正是先帝当年选定的地点，时间点完美吻合。

汪之湖耄耋之年动作很慢，他转向顾云霆：“顾侯年轻有为是国之栋梁，老朽很想知道文相之死，又与这些有何关联呢？”

顾云霆后退半步：“不敢当汪老夸赞，想了解文相之死首先要弄清楚大学士胡博的暴毙。”

“愿闻其详。”

顾云霆清了清嗓子：“胡大人夫妇年少结缘恩爱有加，却在金榜高中后被威胁不得不另娶郡主，郡主入门时已怀有身孕，胡大人心中不忿重金求得奇药。

郡主死后她的儿女在胡府长大，眼见继室风光饱受人情冷暖，于是有样学样。

不过光是一条人命不足以补偿他们这些年来遭受的痛苦，所以他们盗取试题大肆散发，想要胡大人遗臭万年。至此，还是私人恩怨，只是这份失窃的试题却被有心人利用。

作弊者无一例外被要求保守秘密高中之后五年内不能在京城赴任，这些人胸有成竹早已打点好去处，我这里有一份清单，他们要去的地方与之前发生惨案的城镇一一相对，无一不是！”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如此零碎的线索竟然最后在这里汇集，扪心自问这种案子交给他们即便查上一百年也未必能弄明白——况且顾云霆根本没动用大理寺那些人！

汪之湖沉吟道：“所以，有人想借春闱在朝中安插眼线。”

五年后回京，这些人的官职刚好可以参加早朝，但不占据要职，不显山不露水这要做什么？

顾云霆双眸冷决：“是真。倘若十年后血阵发难京城沦陷，皇宫便是最后一道屏障，亲卫军在外面浴血奋战，宫中却出现妖人鬼修，圣驾危矣！”

此话一出，刚刚起身没多久的群臣又乌乌泱泱跪了下去。

重口同声如雷鸣响彻：“吾等誓死保护圣上！”

顾云霆依旧没跪，抬头看向启帝：“圣上，臣斗胆请求圣上立刻缉拿义王。天官书中记载‘辅星亲强斥小、疏弱’，义王当年修建的金麑祠正在此血祭邪阵的开阳阵眼上，山头孤庙出头争风，下方百具白骨聚阴招邪，日夜加持血阵，断无一窍不通被人蒙骗的道理！”

早朝结束已临近正午，顾云霆吩咐吕半山将卷宗送回大理寺库房，转身就见汪之湖没走。

上前行礼，恭敬道：“汪老是在等晚辈？”

汪之湖和蔼一笑：“老朽特地从北边带来一坛佳酿，侯爷府上可行个方便？”

武侯府，齐珞珞半梦半醒间听到门外脚步凌乱，伸手一晃，手腕上银铃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