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八 网(四)(1/2)
“咔哒”一声脆响,仿佛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在一室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
连着几日和暖的天气,在日头下落后似乎又寒了几分,风嘶嘶的往人衣领里头钻,生生的激起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言书笑盈盈的看着谢凛的脸,仿佛对那上头堆积的寒意无知无觉。
沉寂了半晌,终是谢凛先开口主,此言何意?”
在这些皇亲国戚面前,言书从来都是拘谨有理的,一来自是礼数,二来是不愿惹麻烦,可也不知怎么的,来了这冀州后,素日的严谨恭敬像是都喂了狗一般,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就像此刻,面对雍亲王的反问,他丝毫不觉得如何,有理有据的反击道:“沈小王爷其人,或者我比您更了解些。单论性子,确实会有三五不着调的时候,更是秦楼楚馆,花街柳巷的常客,可除却这些个浮夸的表现外,也是个极有轻重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这样大义的时刻,出现在这冀州城内。”
“今日,你要污他擅离职守,喝酒闹事,甚至调戏良家妇女,我都不会觉着奇怪。可纵火行凶,烧毁官家粮仓药库这事儿……不是我瞧不起他,而是他确实没有胆子做这个。康王爷谨小慎微,作为他的儿子,沈小王爷耳濡目染日久,怎会没有相似之处?”
“是吗?”谢凛不置可否道:“我原也没说一定是沈家小子做的,只不过他嫌疑最大,若是放任不管,百姓该如何议论?原是权宜之计,怎么到了你嘴里倒成了我诬陷他了?”
言书道:“新的药草是昨日到的,按着习惯原是要一处归置的,可偏生您说了,春雷将至,一路过来怕是要生霉,特意在库房外头多搁了一日。我年纪小,遇着的巧合也少,因此,格外不信运气,少不得会多想一些。”
“按着王一的说法,今儿出手的人理应是亲君卫的人,对于这一点,我丝毫不怀疑。只是根据查访的人来回报说,除却沈小王爷外,再没有旁人擅自外出过。哦,对了,王爷才来,兴许不大清楚,因为排班问题,亲君卫都是十人为一小队,两人为搭档,同进同出。所以,要查一个人的行踪还是很便利的。”
侃侃而谈,条理清晰,可惜,全是猜测罢了。
谢主眼线倒是遍布,动作也算迅速。可是你也说了,一番查谈下来,除却沈默外,再没有旁人擅离职守,那所谓亲君卫自然就只能是他了。查来查去,倒是坐实了他的罪名,还含沙射影的觉着那是我主……你可知道污蔑皇亲是怎样的罪名?”
明明是威胁的话语,说的人面色也算阴沉,可落在元夕耳里,却莫名觉出几分愉悦来,只是,这种愉悦,叫人不大舒服。
就像是戏耍着老鼠的猫咪一般,明明胜券在握,却总喜欢给窜逃的老鼠留几分生机,等看够他仓惶的模样,再给予致命一击。
这样的错觉,他有,言书自然也有,或者说,这是谢凛刻意流露的气质,为的就是想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
可惜,没能如愿。
面前这白玉一般的少年,含情的眉眼并没有展露丝毫不悦,甚至还带了几分浮于表面的笑意:“王爷说笑了,便是所有人都有编制,可以互相监督,还是会有特殊情况嘛。比如亲君卫的领队,李枫。若我记得没错,这位少年将士似乎是雍亲王妃的远房表侄儿吧。”
笑容很淡,未达眼底,面上打着机锋,心内早已认定。
言书知道,朝堂之上,从来都是暗波涌动,除却升官发财外就是密谋暗算,每朝每代都不能免俗。
就连骨肉至亲间,也不能幸免,更何况是隔了一代的外姓兄弟。
谢凛不以为意,把玩着手上的扳指道:“说来说去,都是猜测罢了,你若真心想为沈默开脱,不若再去查一查,兴许能有什么更有用的发现,总好过在我这儿长篇大论。落在旁人眼里,只会觉得你言书怕担责,胡乱攀扯。”
没有证据的指责,说到底不过是臆想,只会惹人笑话罢了。这道理言书明白,只是……
“查与不查,又有什么两样。到了最后所有的箭头都会指向沈小王爷,我何必要做那样的整了整衣衫,仿若自言自语一般:“王爷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不会留半点把柄在人手中。当初开药方给沈小王爷的那一位江湖游医,我若此刻再去找,大约也是找不见了吧。”
沈默虽是混不吝的性子,可身子一直很好,不过是几日的颠簸,连言书这样大病初愈的都熬过来了,他怎么就能晕了?
晕便晕吧,偏生要查的时候又身体康健了起来,要说这里头没有人弄鬼,言书是半点不会相信的。
谢凛面色不变,还是那句话:“凡事总要讲证据,否则,说再多也是枉然。今儿不管你是要保沈家小子,还是要拉我入水,都得拿出证据来。”
口说无凭,硬要将这么大帽子扣到谢凛头上怕是不成的。
言书道:“证据虽难找,但我有了猜测,反推却容易许多。我方才说,纵火的人是特意挑了有硝石那一处点的火,现在看来到也算他运气不好,旁的药草也就罢了,离得远近总是能熏上味道,只那硫磺硝石不同,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叫李公子和沈公子一道过来,嗅一嗅他们身上沾染的气味,大约也就能明了一二了。”
这两味药,性子极冲,挥发性强,猛遇烈火炸将开来,是会扑人一身的,便是他立时换了衣裳,洗了澡,没有两三天也是散不去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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