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1/2)
江陵将手轻轻放在门扉上, 只要一用力就能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进去。可是她犹豫了一下,回过头四处张望,殿阁前空旷, 然后几丈外有一片树影层层叠叠, 白日里绿树成荫, 黑夜里风下摇曳,却颇有点阴影幢幢,沙沙的树叶摩擦声凌乱中透着整齐,听着有股奇妙的韵律。
她回过头,沉吟一瞬便收回了手, 闪身到了走廊的一棵柱子后, 伸手脱下了外衣, 飞快地把两只袖子反掏出来, 里作外, 外作里,反着穿了起来。
这件外衣是薄夹衣, 长至膝头,外层是青色, 里衬是深灰色,似乎是内衬的剪裁与同款衣裳不同,里外反穿也毫不违和,只是深夜里再看过去,若不是事先知道, 深灰色的外衣使她整个人几乎隐身在了黑暗当中。
她谨慎地从柱子后面探头出来观望了一瞬,随后慢慢地绕着的各个房间, 似乎要全看过一遍以确认有没有不妥。
殿阁前的树影上方有一个粗枝动了一动, 又静止了下来。一切都像是与以前的所有夜晚没有不同。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渐行渐近。一阵风过,树叶飒飒作响,侍卫们停在殿阁前,其中两名离队飞速而静悄地绕着殿阁走了一圈,归队,侍卫们又齐步无声地离开。
过得片刻,侍卫离得远了,粗枝又动了一动,似有落叶坠地,树下的浓阴处有一块浓了一些,随即又变回原样,殿阁前长廊阴影处又多了一个黑影,赫然正是适才引着江陵到达此处的那个人。
他亦飞快地绕着殿阁转了一圈,随即在阴影处驻足片刻,目光阴沉,飞快离开。
与此同时,江陵把外衣下摆束在腰后,正朝着无香楼方向狂奔。她凭着惊人的记忆,一路沿着的正是适才黑影带她过来的路线:阴影下、无人迹处。
她用尽了平生的气力,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在狂奔。危险、危险、危险……快、快、快、快快快!
她看到了无香楼,已经很近的无香楼还是一片宁静,她马上调整路线,按照记忆里从无香楼出景王府的线路开始奔跑。
极度的紧张让她全然没有疲惫的感觉,跑、跑、跑!她的脑子里只有“快跑!”
线路已经熟极而流,似乎奔跑过无数处,转弯处毫不犹疑,直走、斜走、回绕,她眼也不眨地飞掠而过。
然后她的脚步戛然而止,面前檐下站着的黑影正看着她。
江陵因为狂奔而正在狂跳的心脏似乎也戛然而止,浑身一下子冰凉,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黑影这般聪明知道她会跑回无香楼?然后又沿着无香楼出景王府最快的路线来截她了?是猜着她会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可是明明她只是不认路而已,竟这般歪打正着吗?整个计划过程中江陵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她警惕地望着黑影,脑子停顿了片刻,随即开始疯狂地飞转,眼角余光在逡巡,要夺路而走。
黑影走近了一步,江陵正要后退,却听到黑影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正要去无香楼。怎么你……”
熟悉的声音中有着关心和担忧,再也假不了,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血液再度流动,江陵呼出一口气,急忙靠近黑影:“有不知名人杀了无香楼守卫,我本以为是你。”
黑影僵了一僵,江陵急促道:“可是他带我去了景王寝宫诱我杀人,我察觉不对伺机逃了。一切按原计划安排好了?”
黑影点头,道:“是。”江陵道:“那你快回去,我走了。”
她毫不犹豫,箭一般从黑影身旁掠了过去。
黑影也不再犹豫,与江陵分头而走。
景王府边墙与望江亭、柏树一条直线相对的牡丹花丛下有一副角爪和一个小包裹,江陵顺利找到,等到三丈外那棵柏树的影子与牡丹花丛呈直角时,便知巡夜侍卫已经走远,她抛上角爪搭上墙头迅速攀援上墙,随即□□攀援下去,角爪脱开,江陵继续在屋檐树影下狂奔。
天色渐渐浓黑如墨汁,江陵知道这是天快要亮了,正是最黑暗的时分。她要利用这段时间找到藏匿的地方。
很幸运她的记忆惊人,在急速的奔跑中完全没有偏离方向,在天色将亮的时候,她到达了一个破旧的廊庙。
一个没有供奉的廊庙。
至此江陵方停下了脚步,她已经全力奔跑了近一个时辰,此处离景王府已经很远,然而现在还不能放松。
她细细喘匀了气,打开小包裹,里面有一张卷得小小的薄饼和一小瓷瓶水,她先顾不上其它,喝了一小口水,把薄饼尽可能快地嚼着咽下。然后再翻出包裹里的一支炭笔,三个极小盒的颜料,调出瓷瓶里剩下的水,也不用镜子,熟练地在自己脸上描画起来。
一刻钟后,她把小瓷瓶砸碎,往上面洒了些泥土,又踩了几脚。然后把炭笔、颜料和一张油纸包卷着的细轴揣进怀里,四下再无痕迹,江陵走出廊庙,往最近的同福客栈走去。
天已微亮,街上虽无行人,街边的屋子里有的已经开始有了动静。
同福客栈左边墙角画了细小的王字,仿佛是孩童的涂鸦,只是左上角的一横往下划了一竖,右下角的一横往上划了一竖,江陵微微一笑,找到后院,□□进了客栈。
客栈的厨房已经有人在烧火,江陵探头进去,烧火的小厮吓了一跳,抬头见是一个面目普通到过目即忘的青年男子问他:“早食几时可得?”
小厮茫然答道:“再过半个时辰就得了。客官起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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