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霸王卸甲(1/2)
秦良玉倒是没有抓着不放,最起码整个洞庭湖以西的战场,秦良玉对侯性的看法一直是向好的方向在改观的。
便是为喜宴打了个圆场,“子衿这丫头是个可怜的孩子,她的过去并不是我们秦家愿意关心的,只要她们以后能够妻妾和睦,夫妇和谐,才是真的。”
豪门大户都有一句俗语,叫做娶妻娶贤,纳妾纳色。
正妻身家清白,德行贤淑宽厚,门当户对才是道理,相貌反倒是其次。
纳妾呢,就没这么多讲究了。
一句话,只要漂亮就好,被纳入门之前别说是勾栏里卖艺不卖身的清官儿,哪怕柳如是、董小宛这些同时代的花魁头牌,不也是一个成了当代大儒的宠妾,一个成了清宫里的嫔妃吗?
当然了,秦良玉并没有这么世俗的心思,她只是想及早促成孙儿孙女的婚姻,还能救出一位战死老卒的唯一后人。
天浪在自己的座位旁边亲自为秦良玉拉了把椅子,让她入座。
秦良玉还礼坐下后,声音低低、语气徐徐开始说起:
“还有老臣刚刚说起的盘外招,老臣要说的盘外招,不止局限于锦衣卫救出子衿这件事,呵呵,虽然这件事也的确算得上是盘外招......”
秦良玉轻吮一口杯沿酒,似乎颇为感慨。
“这天下的事理都是同理,只有人心所向,方才悟得棋在棋盘外的道理。
而这场喜宴之所以是喜上加喜,还就是因为诸位袍泽能在万岁的麾下,战场内外都人人齐心。
老臣看到的如今大明军中,就是这样。
在帝王御下之道一途,今上竟也可以做到对臣子推心置腹,以此换得上下一心。
不是老臣竟说奉承话,可老臣历经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在弘光和隆武朝中也有挂职,亲眼见过了太多君臣相猜,而不是相信。
最为遗憾便是大明当初不能上下一心,否则十万满洲如何入得了我亿万大明的雄关呢?”
无论是秦家诸将面前,还是天浪、邓凯、侯性眼中,秦良玉都是一生最难得遇见的良师。
大家都对她的话竖耳倾听,喝酒反倒是其次了。
“为将者,求胜先虑败,这一点万岁做得很好,壶头山的伏兵,便是万岁压抑住了得到常德城所带来的诱惑,提前嗅到了尚可喜的危险。
哪怕派出千余谍子也未曾发现壶头山伏兵的任何蛛丝马迹,也依然谨慎用兵,这一点老臣相当佩服。”
天浪也客气说,这当然主要还是上柱国的功劳。
秦良玉不置可否,有些话还过于辞让,反而让人觉着惺惺作态,秦良玉到底还是个直爽的人。
“而为政者,于细微之处布局天下,志大才疏、好大喜功最是要不得。
因化说事,通达计谋,以识细微,经起秋毫之末,挥之于太山之本。
而所谓飓风之大,起于萍末。”
万历十一年,二十五岁的努尔哈赤以十三副祖上遗留铠甲起兵。
万历四十四年建立大金,两年后十大恨伐明,这三十多年间,大明的耳目都长哪儿去了?
再说逼得崇祯自缢煤山的李自成,便是被崇祯炒了鱿鱼,撤销了天下驿站驿卒,不给李自成饭吃了,李自成的老婆这才嫌弃他,和别人私通,李自成也因此怒而杀人,又从罪犯变作流寇。
就此蝴蝶的翅膀展开,乾坤为止翻转。
大明犯过的错误实在太多,等等不一而足。
而最大的错误还是秦良玉开篇说的那句话,人心所向。
天子不爱民,只爱财,只顾平叛、平叛再平叛,不顾百姓易子相食饿殍遍野的悲惨。
百官相杀,黎民涂炭,如何人心所向?
秦良玉三缄其口,循循善诱,天浪却听得明白,谢得真诚,频频点头颇以为然。
这是一位四十年沙场老卒用无数亲人和战友的生命还回来的一本教科书啊。
大明庙堂的失德,却让如秦良玉这般的汉家忠骨付出了最最沉痛的代价。
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所有兄弟和唯一的儿子。
封她为太子太师兼太子太保衔,封她忠贞侯封她太子太傅,最高荣宠的三师集于一身又有什么用?
封她为上柱国、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四川招讨使,挂镇东将军四川总兵又有什么用?
这一切的一切说白了都是虚的,真正的秦良玉,只是为了国家牺牲了一切,孤忠三十余年的可怜寡妇。
三十余年的守寡、数年的失独,英雄莫问出处,更莫问归途,英雄的代价,便是一生鳏寡孤独。
女军神显然不想做什么英雄,可秦家却有着让她砥砺一生、履行一世的组训:执干戈以卫社稷。
如今今日唯一的嫡孙成婚,一代战神,史称蜀界女伟人的秦良玉,说话时,痛哭流涕。
霸王终归要卸甲,双喜之后十日,张居正旧居喜服换丧服,城西铁女寺,为女军神超度。
犹记壶头山中,天浪与秦良玉在剿灭山中最后一股清军后,来到当年马援讨伐五溪蛮地,最后身死之地。
那里有一座马王庙,秦良玉在和马家族人祭拜过先祖马援之后,还不无感慨得提写了一首流传千年的诗篇:
沅水千峰成堡垒,壶头一病困英雄。凯歌未奏身先死,悔向五溪轻伐戎。
却未想到这首诗不但映衬马伏波,更是成了一代女军神的谶语。
女军神当日在荆州城外跨上战马要巡视军队,却是一阵头晕,从马上栽落下来,不日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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