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愿全羁鸟意(三)(1/2)
午后,温怜来到去华馆时,裴瑶卮正坐在窗下罗汉榻上,慢悠悠地写着字。
她凑过去一看,却见纷乱的纸稿上,各样的字体,无一例外的都是同一个字——拟。
温怜心有所感,望向她,蹙了蹙眉。
捧着丫鬟才从冰鉴里舀出来的酸梅汤,温怜浅浅辍了一口,便听瑶卮问道:“都处置好了?”
她点头,让她放心。
裴瑶卮搁下笔,屏退左右,看向温怜问道:“你与宁王叔是怎么说的?”
话音落地,便见温怜眼珠子溜溜一转。裴瑶卮当下心里便一咯噔,不等她说话,立时又问:“你没说实话?”
之前,两人半夜商量此事时,便已虑到了宁王殿下这一环。她曾嘱咐温怜,若然惊动了宁王,便叫她当着王叔的面实话实说,将此番之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出就是。
那会儿,温怜脑子尚有些糊涂,乍一听她这话,还很是惊讶,直问她,实话实说,那便是要将轻尘推出去,她这样打算,难不成是真动了气,打算舍了那丫头?
“我舍什么舍?她是我想舍便能舍出去的?”裴瑶卮没好气地回她,“再者说了,宁王叔是什么脾气,你不清楚吗?你只管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说不准,王叔知道了来龙去脉之后,还要厚赏那丫头呢!”
温怜将她的话一想,脑子明白过来,也觉得有理,当时还答应得好好的。
可这会儿再看,显然又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这怎么着,合着你那唯唯诺诺都是逗我玩的?刚一转头,就给我来了出儿两面三刀?”
裴瑶卮有些生气,更有些着急。
“你看你,急什么?”温怜道,“我是没按咱俩商量好的做,没跟王叔说实话。但你看现在,这不是也没事儿吗?”
随即,她便将在宁王面前的说辞,大致与她复述了一遍。
裴瑶卮听罢,容色沉沉地看着她。
温怜便笑劝道:“好啦,你也别跟我生气,这事儿啊,再往大了牵扯,虽说生不出狂风巨浪,但终究也是桩麻烦,浑水不是那么好趟的,楚王府能往外摘,就别往里挤,横竖我与潘氏之间,也是债多了不愁。”
裴瑶卮何曾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这件事情,归根结底是轻尘干的,闹了这么一通儿,楚王府却置身事外,她心里总不是个滋味。
温怜知道她怎么想,否则,也不会来这么一招先斩后奏。想了想,她道:“其实啊,轻尘做到这步,原本就是我背地里怂恿的,眼下我揽下这桩事,看着像是替她顶罪了,可实际上——你不也说了么,宁王叔若是知道了这前因后果,说不定还要厚赏她呢,这么说来,我倒觉得是我抢了她的功呢!”
裴瑶卮默然半晌,沉沉一叹。
她道:“相蘅身边,原本有两个丫鬟,妧序之外,还有一个叫妧芷。”
“原本这两个丫鬟,我一个都不喜欢。妧序呢,心思深重,对着我时,说话做事,总藏着掖着,后来知道了她是相婴的人,我心安了,倒也好些。至于妧芷——”
“那丫头是自小跟着相蘅的,她们主仆的日子一直都不好过,艰难之中养出的性情,难免有所偏差,凡事以怨报怨,以恶制恶,都是常事。后来经过了一些事,她才刚明白了些是非对错,却又在我成婚前夜,被梁太后派来行刺我的死士……误杀了。”
这回的事,轻尘与她坦白时,曾用到过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句话,再度让她回忆起妧芷来。
过去,相蘅教妧芷的,便是这个道理。
可裴瑶卮自己,却是不信这句话的。
她如今想起妧芷,伤怀之外,更会有遗憾——遗憾那个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成长,便已经没有机会了。
她告诉温怜,自己原想借着此事,让轻尘吃个教训,长个记性,就此彻底断了以怨报怨的心思。也算是,将对妧芷的遗憾,化为希望,加诸在轻尘身上。
是以,她任由轻尘自责、任由她害怕、任由她为自己所将引发的一切事由,惴惴不安。
她希望,她能更后悔一些,只有足够后悔,才能没有再二再三的隐患。
温怜听了她的话,沉吟良久,浅浅一笑。
“蘅蘅,你不必太担心。”她安稳道,“轻尘很好。伶俐,也善良——不然也不会跟你说实话了。”
这倒是,裴瑶卮赞同地点了点头。
温怜接着道:“你的这份希望,不会落空的。”
两人七七八八的聊了许久,温怜一时不防,素白的衣袖上沾了些墨水,这倒将她的注意吸引到了那一案的‘拟’字上。
从中抽了一张纸出来,定睛一看,却是幅唐隶。
端端正正的字,看上去,与潘拟本人实在不像。
“说起来……”她想起一事来,探究的目光悠悠朝裴瑶卮看去,“这回的事,按理说,你要真不想‘麻烦’我,应当也有不麻烦的法子吧?”
裴瑶卮跟没听见似的,一副装傻充愣的模样,不言语。
温怜默默一笑,继续道:“轻尘大半夜同你坦白,你要是想大事化了,有那招呼我的功夫,都能叫人将潘家两兄妹各自鸟悄地送回去了!可你却没这么做,这是为什么呀?”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裴瑶卮一脸正直,“自然是为了给你张罗这份儿‘把柄’,来日好方便你制衡潘氏啊!”
温怜当即一声嗤笑:“嘁!他们也配我制衡?我想对付谁,有没有把柄,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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