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郡庭且观潮(2/3)
“雪山”,风驰电掣地向东回奔,声如狮吼,惊天动地,这便是回头潮。只是,如今这时节,距着中秋还有旬余,不是最好的观潮时候。
防潮水的塘坝上,却早早地有两人到了。
其中一人,是张载厚。
“你这是要合道了?”
另外一人诧异问道,儒家合道最是艰难,而今,停留在君子境界上百十年的张载厚,就这么不声不响得,就将要合道,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张载厚倒是洒脱笑道:“合道又如何?到底还是出不了学宫定立的境界。”
另外一人似乎武夫打扮,闻言道:“你休要在这埋汰我,旁人不知,我能不知吗?你心里存着的,还是那造反的心思。”
张载厚笑道:“嘿嘿,造反又能如何?天道崩塌,早就没了规矩,怕什么?窃钩者诛,窃国者候,我只不过是窃了文脉,再说,读书人的事,窃,读书人的事能叫窃吗?”
武夫打扮的男人道:“呵呵,谁人不晓得你张载厚是口舌之争最难缠的,对我,你就不必用着话术,我来,就是告诉你,那边的道试已经开始了,山海关那边的,倒是稳居了首位。”
张载厚笑道:“两世为人,若是再不能稳居钓鱼台,那不就是白白浪费感情吗?”
说罢两人皆笑了起来。
元淮枳起身走向了从远方的书案,这场道心的比试中没有胜负,只有对于自己所走道路的坚持。
寒梅林中,所有的人都在关注着元淮枳和从远方。
年轻一辈中的两大领军人物,在这场孤山论道上终究要有一次交锋。
无论结果如何,他们的道心会更加的稳固,修行之路会更坦荡。
方源不关心这些,他想见见孤山论道幕后的策划者,看他是不是真的无限接近天道。
苏有生也不喜欢所谓的道心比拼,她所秉持的就是一颗坚不可摧的剑心,世间没有剑斩不断的东西。
剑经里教授的其实就是一句话,世间的万物都可以做剑。
南华经里说,世间有三剑。
天子剑,以山川为脊,城池为锷,军队为锋,以百姓之民心为魂,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诸侯剑,勇士为锋,清廉之士为锷,王气为魂,此剑一出,如雷霆之震,四封之内无有不伏罪者。
修行剑,精气为锋,体魄为锷,命魂为魂,上斩天道,下证初心,虽千百里外人取人之性命,未及飞升,依旧无用于事。
剑经里的极点,是可以超越天子剑的道剑。
自称一道,独立于三千大道之外。
所以,镜山有一剑,名:道。
疯癫老头陆真意带着楚星星
,在寒梅林里的小溪中抓鱼,陆真意抓鱼不用鱼钩鱼线,只将酒葫芦里的酒倒进溪水里。
不一会儿就有五六条银鱼浮上水面,都是被酒给醉晕的。
寒梅林里点起了一堆篝火,老头和少女在烤鱼。
百晓斋中多狂士,陆真意就是其中的代表。
更大的狂士,是他的师兄百晓斋主,无限接近天道,这不就是狂妄吗?但他确实有狂妄的资本。
墨的黑与纸的白,是两个极端,二者又缺一不可。
黑色的墨在笔端凝聚,落在纸上,纵横捭阖,黑白分明,一道道沟壑在黑白间行成。
棋不同书,棋虽分黑白二者,却是相互对立的,可是人间的事又有哪个是极端对立的?
无不是在相互交流妥协,兼容并包,这就正像书法。
纸离了墨,是空白。
墨离了纸,是污秽。
道心所修持的,就如同这纸与墨的关系,写出的,才是坚守的道。
从远方笃行的是道家的悟,出世冷眼旁观人间事,所以太上忘情,这也是太上山名的由来。
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太上忘情,中者重情,最下矫情。
人就是情绪化的动物,所有的事,都离不开一个“情”字。
而元淮枳修行的是红尘道,只身入红尘,因为道不是曲高和寡,它充斥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
万物运行生长都有它特有的规律,违背了这个规律,只有死路一条,而掌握了这个规律的人,就是修行人。
这个规律,每个人对它的称呼不同。
佛祖叫它“无他无我”
道祖叫它“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儒圣叫它“仁者无敌”
所以元淮枳写下的字,是一个“入”,入红尘的“入”。
而从远方写的则是一个“出”,出世悟道的“出”。
两个人都在坚持自己的道,一个从云巅生长,开出的花最纯洁也最玄妙,人们求而不得,不求而自得。
另一个从尘埃里发芽,开出的花不不甚美好,却又最为真实,不管你看不看得见,它就在那里,不管你要不要,它依旧在那里。
山不是用来攀登的,因为它就在那里,所谓的攀登只是路过,它不为你而存在,它也不为世界而存在,它只为自己而存在。
从远方看见了许多东西,农夫耕耘劳作中得到的天时是道,车夫赶路走的捷径也是道,人吃饭呼吸也是道…………
太上忘情,似乎就像是象牙塔里的人,捧着至宝却不舍得将它传授给世人,等待它的只能是腐朽,化为泡影。
放下笔,从远方的额头上竟出了汗,他似有所悟道:“呼吸饮食,皆是道,我输了。”
元淮枳所收获的不比从远方少,多情道也有其弊端,而太上忘情可以弥补这一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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