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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然说完,这才当真走了。唐糖低着头半天不语,才发现屋子里另一个人也始终没有再说话,直到纪方进来:“二爷没事罢?方才撞见宝二爷,这么说您没将那青花瓷盒……”
那人未曾开口,着急出口阻止纪方的却是唐糖:“不要胡猜!许是宝二爷的身份有甚不便之处,故而二爷去大理寺的时候,并未曾知会……”
唐糖明知纪方想问什么,却无论如何无法说服自己相信。那一夜纪二用那样的语气请托自己,眉目中又是那样的殷殷切切,如何能是假的。
孰料她却是被纪理打断的,他的声音冷冽而清晰:“裘宝旸没有料错,我的确将它交与了齐王。”承认得理直气壮。
唐糖完全怔在那里,纪方依照习惯很想要为二爷寻些理由来辩解,他张了张口,却是徒劳地闭上嘴,转身退出了书房。
过了很久,唐糖觉得自己实在需要一个答案:“大人那日回京的时候,分明不是这么说的。”
纪理只报以一声寻常冷笑。
遍体生寒,唐糖努力稳着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大理寺……纪陶……总有个什么原因?看在今日……”
她本想再提三爷生忌,却绝不忍纪陶再受他半指了指纪理手中把玩的木头老鼠。
纪理薄唇轻撇:“我还以为能说的早已说尽了。唐小姐,纪陶走了,你我却还要活下去的。”
他将手中的老鼠尾巴轻轻一放,木头老鼠浑然不知,吱吱吱,自顾自朝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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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糖并不知自己是怎么从书房走出去的,恍惚间已是身在回廊。
回廊外的残月躲藏起来,夏夜凉得伤骨。
苦寻的线索明明一度就在手边,就被她这样拱手送了出去。花钱买死马,自己人蠢点背,难道能怪那个贩马的骗子?
纪方匆匆又往书房里奔去的时候,也不知有甚十万火急的事,与唐糖擦肩而过竟是不及招呼。
唐糖悄将步子顿下,隐隐听见纪方在内禀:“二爷,西京急信,说古玩街春水轩的掌柜程四死了。”
纪理的声音:“那春水轩……”
“昨夜古玩街大火,春水轩烧了!”
第13章 大理狱
次晨,唐糖悄悄出了趟南院。
这是她头回去看纪陶。
说是坟,不过孤零零一个小土堆。是时天上落些小雨,土堆前却居然早早立了个人。
裘宝旸顶着一双兔子眼回过身,声音嘶哑:“糖糖,你怎么如此晚到?”
唐糖抬头望天,天方蒙蒙亮:“宝二哥这么早……难道您一夜未归!”
“你竟好意思说!我以为那般暗示,以你同纪陶的交情,连夜一定会来!”多年未见,裘宝旸还是旧脾气,脸上放不下事,又有些想当然。
但他如此之不见外,唐糖没来由地高兴:“……那是怪我失礼,没的暗示。”
裘宝旸不理唐糖,目光重回坟头,竟是凄凄念起诗来:“东风吹雨过南楼……而今想起少年游……”
唐糖不忍听,也不知接什么好:“宝二哥您一向还好?听闻您如今在大理寺,也是呼风唤雨的角色了。”
裘宝旸亲点了三柱香递给她:“哼,认贼做夫,嘴里果然没学什么好话!上香罢。”
同样是哼,宝二爷就哼得很是亲切,唐糖听了不恼,但也不欲解释。望望他,又看看那座孤坟,手里不接。
裘宝旸捧着香,气呼呼地:“像话么?就算是素未谋面的小叔子,也早该来上香了罢。”
唐糖听这称谓,心中别扭得紧,瞥开眼仍不接香:“他若是不能瞑目,要这许多香火何用?”
裘宝旸蹲身将那三炷香一插,火气很大:“你那夫君捣得好鬼!你知不知,纪陶此案若非有他作祟,那最要紧的证物,又怎会流落齐王之手?你道齐王为甚要取那件证物?齐王又是什么人?之前刑部就是齐王……唉!”
裘宝旸有所顾忌,说一半明话,藏一半在暗处。
唐糖心里自是千般滋味,为他纪二升官发财作嫁衣,此事她也是罪魁。
却又另有疑团难解,那尊瓷盒,分明是由齐王岳丈魏升鉴送到纪府,又何以能算“流落”到的齐王那里。
唐糖未接他的话,却问:“宝二哥,如今纪陶的案子,何处着眼,看得最分明?”
裘宝旸整一整官袍:“那还用说?”
官袍捂了一夜,最好洗一洗。
唐糖不想染上纪二的毛病,只避开些道:“听说凶险。”
裘宝旸不以为意:“不凶险纪陶也不会……他不怕我怕什么?横竖一条命。”
“宝二哥,你看我这样子,若想去大理寺当差,行不行?”
裘宝旸上下扫视唐糖,才发现她今早梳的是女儿发,着的却是身男儿装。
“切,不伦不类。你是通刑律,还是精断案?就是审个偷儿,你也得识得破他偷梁换柱的手段罢。一介女流,能做什么?”
唐糖假作捋胡须的动作,淡笑道:“扮个小子,当当小差,混着看看。我是怕此案干系重大,内情繁复,宝二哥万一查到深处孤掌难鸣……到时就算想送个消息,好歹也有个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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