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张知县的取舍(1/2)
县衙签押房中,
张靖初大人正沐浴完毕,静静郑重插了三柱檀香入香炉。x23u不一时,内堂里香烟缭绕,香气四溢。张大人与缭绕中默默叹息一声,孤坐独醒自身。
焚香闲看玉溪诗,自古文人才子焚香莫不是为了放松助兴。可张大人焚香却不是为了放松,而是为了收敛心性,仔细回顾自己出仕的一年余经历,是否如这香雾飘动般或载或沉……
张知县是读了二十多年圣贤书的方正君子,自然将圣人之言奉为圭臬。孟子有云:以顺为正,行天下之大道,富贵不能yin,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当年读书时,张知县以此为立身处世的准则。然而出仕后才知道,要在浊流中秉持这些何其困难。是非曲直,真假虚假往往很容易看清楚,可看得清楚又能怎样?锦衣卫的凶名,可是他这个小小县令可以招惹起的?
不错,太宗年间,圣上的确一道圣旨裁撤了锦衣卫,并当中焚毁了锦衣卫刑具,不许锦衣卫再以酷法刑讯,内外刑案皆交由法司刑部。可锦衣卫毕竟是大雍王朝皇室最信任的密线,在监察天下时甚至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力。那王粮长只需表明身份,朝廷当即会快马加鞭派御史前来钦办……
若是一年前,张知县就算拼个头破血流,甚至害了卿卿性命,也会断然会与王粮长这块石头玉石俱焚。可如今他宦载已一年有余,早看清这官场浊流到底有多凶险。他甚至可以想象,若是一年前自己就那么彪呼呼撞上去,最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但要是装作糊涂,固然可换得一时太平,却遭受良心的煎熬,痛苦一生……
当现实与信念发生冲突时,妥协的往往是后者。但对张靖初来说,这个选择尤其艰难。这跟他的经历有关,他是大业十六年的进士,他永远难以忘记当初琼林宴上,先皇的温言勉励、拳拳期望……
“张小爱卿,朕就准你所奏,赐你一县之令。倒要看看,你是否能在那官场浊流中历练出一番火眼金睛,照出我大雍朝一方净土,为百官楷模!到那时你再登金銮殿,朕亲自与你斟酒!”
时至今日,先帝虽然龙驭宾天。但一想到这番话几乎就是先帝的对他的遗言和期望,张知县便胸中气血翻腾,任凭那檀香绕入鼻中亦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下午,签押房里烟雾袅袅,张知县天人交战,睁着眼默然不语。直至月色如钩上中天时,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要明日,重审王粮长!即便因此丢了头上乌纱,毁了
自家性命,也不能辜负了先帝的殷殷期盼!
然而,就当张知县已然放下生死时,签押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还没被亲随拦下,东郭老头儿踉跄猛地推开签押房大门,震惊异常说道:“大老爷,锦衣卫来信!”
“什么?!”张知县正揉着已经发麻的腿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长安距海西千里,快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十日时间,这王粮长案件刚发,朝廷怎么可能此刻便有信件?更何况,朝中来人定然捎来圣旨,又岂会只送来一封信件?”
东郭老头儿一时也无法解答,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此信我也不清楚,只是从衙门归入家中时,发现这封信便躺在桌上。细问过家中人,皆无人见有任何异常。”
张靖初这时已接过信件,见封页上铁钩银话写着:锦衣拜访,张大人亲启!
张靖初匆匆撕开,掏出信件展开细观,一摸那信纸脸色便为之一变。那纸洁白细腻,不易破碎,摸起来还有一种轻微凹凸的起伏。这等纸张,民间的技术根本造不出来,除非有能力印刷大雍交子的官家才可能。
张靖初和东郭老头儿都是酸气儿冒泡的文人,对于文房四宝之事自然了然于胸。东郭老头儿一见那纸,眯着的小眼登时就圆了:“县尊,这,这竟是御用的扶风纸……”
张靖初点了点头,这种纸还是太祖陛下在当初扶风郡起家时所造,历经二百余年,其工艺早已精益求精。一见这纸,张靖初和东郭老头儿就有了五分相信此信真乃锦衣卫所送。
信上的字迹同封页上一般无二,一笔一划都带着股沙场拼杀的残酷意境。可张靖初非但没被这等意境所震惊,反而神光焕发,开口感叹道:“苍天有眼,雷目如电,原来锦衣卫早知那王粮长所做恶事!”
东郭老头儿这时一脸期盼,挤眉弄眼提醒张大人别光顾得感慨,让他先看上一眼。可一向慷慨的张大人却不给这个面子,小心翼翼将这封信收入怀中,信心十足对东郭师爷说道:“吩咐下去,明日辰时,大堂再审王粮长!”
“东翁,不用忌惮王丞锦衣卫的身份了?”老头儿虽然没看到心中内容,但见张大人如此转变模样,却也猜出了个**。
“无需顾虑了。”张靖初笑了,笑得很欢欣,也很释然。这封信,让他相信大雍还是皇威圣明、晴朗乾坤的热土。
“可是,我们仍旧证据不足。他王丞毕竟还有一层粮长的身份,用不得刑……”东郭老头儿没张靖初那股冲劲儿,忧心忡忡说出了另一
层顾忌。
“是啊,”张靖初脸色一黯:“虽然锦衣卫此方风波已平,可我听闻那些大户乡绅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一旦此案再牵连到州府,恐怕又不啻一场劫难……”
东郭老头儿见张大人又颓废起来,却呵呵笑了起来:“东翁,你在这签押房中,难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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