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逝者(六)(1/2)
鲁公叔熙的元嫡修己仅生四个女儿,叔熙的四个儿子俱是少妃所出。
太后穆子与太妃羽己姊妹俩时常在苑囿狩猎。
当青丝转为华发,昔日的商王室女已经成为子孙满堂的君太后。
比穆子对着铜镜端详自己的面影,轻柔缓慢地说道:“我徵子穆死后必要葬于殷遗民之地。”
苏羽己轻抚着她的肩膀微笑地说道:“我陪着你,阿妹。”
子穆握着她一双玉手说道:“自阿圣和阿芸离我远去,阿羽就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鲁公叔熙前来问候两位阿母的饮食,获知两位阿母死后要葬于东边的殷遗民之地,他左右为难。
己羽温柔慈爱地说道:“阿熙,你母亲此生惟愿以殷遗民身份入葬。”
叔熙疑惑地问道:“阿母,为何母上大人会做此决定?”
满心怀着对鸾俦的思念之意,子穆词严理正地说道:“我乃是商王室女,自彼殷商而来,我惟愿死后以徵子穆的身份入葬,以求宾于上帝左右。”
“上帝既命,侯服于周。”叔熙劝告道:“母上大人乃是鲁公之妃,要以殷遗民的身份入葬恐怕于周制不合。”
子穆眼含泪光地说道:“阿母的阿囝,阿母此生惟愿以殷遗民的身份入葬,阿母希望阿囝能够帮阿母达成此愿。”
鲁公叔熙自幼聆听母亲的教诲,实在无法拒绝母亲的要求,勉强同意道:“诺,谨遵母命。”
又是一年的花朝节,春风吹拂。
比穆子吩咐宫婢们缝制挈囊。
在桃花树下,苏羽己与她相对正坐着,姊妹二人诉说着往事。
子穆问着至亲至爱的阿姊:“阿羽,你说后世之人会如何评论我这一国太后呢?”
己羽解颐地说道:“阿穆会是一位贤达的夫人。”
“哦?”子穆手抚着腰间的飘带,问:“怎么说?”
己羽轻扪她的肩膀,说:“阿穆辅佐鲁太公多年,使鲁邦黎民靖晏,此等功德足够汗青千古流传。”
子穆点了点头,说:“我的阿姊,你说得极是。”
握住阿妹的一双玉手,己羽反问道:“既然如此,阿穆对于后世评论又有什么疑惑呢?”
子穆望着阿姊,说:“阿羽,七十多年的生涯有你的陪伴,是我的荣幸,我和你从小玩到大,早在我咿呀学语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这一份情谊没有谁可以比拟。从商邑来到鲁国,多亏你的照拂,我才稍微觉得愉悦。”
己羽微笑地对她说道:“我们姊妹俩是同道,等到了黄泉,也要相伴为友。”
“嗯。”子穆高兴地应答道。
第二天的清晨,比穆子无论如何摇动阿姊苏羽己,她的阿姊苏羽己再也不会醒来。
上帝把她的阿姊苏羽己带走了,徒留她比穆子一人。
君太后穆子独自一人登上阁楼,最后一次对镜梳妆。
七十五载的岁月,似水年华。
“我相信,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如今依然能够回忆起王子圣骑着白马向她奔来的情景,比穆子滴下泪珠说道:“阿圣,真正的感情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会更深,我依然深爱着你。我记得你曾经许诺给予我妇好之位,如若当初我和你一夜絪缊之后能够有一个孩子,也许我依然会是一名搭弓射箭的商王室女。”
眼前出现了一个灵魂在低声倾诉,倾诉着多年的离别,倾诉着男子和女子之间的爱情。
商族尊神,率民以事鬼,先鬼而后礼。徵子穆聆听到王子圣的灵魂在向她倾诉,仿佛她还是一位怀抱玄鸟的王室少女,仿佛她和他还是在桑林之中骑着白色骏马奔跑。
在太宫庭院,连翘树落了一地黄金。
“诸工听命,寡人的君父文孝鲁公治理东土四十六载,宜作宝器为子孙万年永用。”扫视周围的一众工匠,鲁公叔熙颇有威仪地下令:“诸工来我鲁国多年,寡人必会对你们的辛劳有所赏赐。”
正在准备为君父铭铸金器的鲁公叔熙听闻男侍来报君太后薨逝,踌躇许久才决定履行他对母亲的承诺。叔熙以王好之礼埋葬他的母亲,叔熙决定让比穆子与苏羽己共同入葬殷遗民之地。
殷民六族,条氏、徐氏、萧氏、索氏、长勺氏、尾勺氏。鲁公叔熙号召殷民六族为徵子穆和苏羽己准备冥器,他的母亲在大邑商的时候是以「徵」字为徽号,殷民六族便在金器上铭铸「徵」字和「己」字,以示随葬金器乃徵子穆与苏羽己所拥有。
鲁公叔熙与錄伯历是亲密战友,从錄伯历口中,他早已得知商族葬式。鲁公叔熙按照商族礼制,为两位阿母配备了四条灵犬作为人类宾于上帝的接引之使,为两位阿母配备了八匹骏马与两辆战车。由于两位阿母曾经是武士,鲁公叔熙便命令工匠们为她们打造金钺与金鼎,以供两位阿母在天之灵享用。
鲜亮的朱砂铺满了两名女子厚重的棺椁内部,仿佛是一卷册简上的朱砂文字。随着殷族的棺椁进去竖穴土圹墓室之中,王好之墓的密道上,方块巨石落下去隔绝了生与死的两个世界。
送走了两位阿母,鲁公叔熙骑在一匹骏马上,他的夫人修己坐在玉路车上,玉路车承载着她晃晃悠悠地行走。
两只孔雀在密林中出没,一公一母,公孔雀生着绚丽的扇形长尾,母孔雀则是短尾玄鸟。
由于是子姓之女所生的后代,见有两只孔雀出现在他眼前,鲁公叔熙便指着远处问道:“这难道就是殷民所传颂的「天命玄鸟,降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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