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抉择(2/2)

忆良给我出的难题，现在老天原样拿过来，又考我一次。

要怎么选，才是对的呢？

要选哪一边，才能对另一边不愧疚呢？

我怕见不到忆良，可我更怕见不到阿爹和阿娘最后一面。

忆良这般懂我，我却连他喜欢什么都不甚清楚。

请等我回来。

请一定要给我机会补偿你。

我许下他听不到的愿望，期盼从不眷顾我的老天能怜悯我一回。

我到达时，军队正要出发。我一眼便看见了许光祖，他在城门左边的队伍末尾，一脸焦急。

和我们一道来的其他人，和他在一起。这些人要去哪里，一目了然。

我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策马奔向了城门右边。

命途多波折，天也不遂人愿。快到京城时，突然下起暴雨，为了避过蛮子的耳目，我们走的是偏僻的小路，要穿过一条河。河上本有桥，却被暴涨的河水不知冲去了哪里。

我们不得不暂且停下。

雨没有下很久，河水却没有那么快退去，我们只能多耽搁一些时间，架起一座浮桥。

我自然冲在最前面，为了能更早回到京城。我力道没有他们那么大，分配任务的人也没仔细看我，一根圆木搁在我肩上就松了手。

我当即被沉重的圆木压得跌坐在泥地上。

“没吃饭吗！”那人怒骂：“真没用，来个人帮他！”

我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是委屈，而是他说了大实话，我真的没什么用。

我想早些夺回京城，想快些把浮桥搭好，可我连气力都不够大。

“还有脸哭！少在这里碍事，滚到后面去！”更多不客气的话向我砸过来。

我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该认清自己的弱点，只得爬起来，去帮后面的人。

无论如何，一定会有我能做好的事，譬如用绳子将木头牢牢地绑在一起。

粗糙的绳子磨得掌心火辣地疼，我也顾不上，不过是疼一会儿罢了，至少此刻我是个有用的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

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抬起头，竟然看见了皱眉君——他还是那副我先前见到的样子，轻裘缓带，只不过衣服下摆沾了泥，看起来有些狼狈。

他手里也拿着绳子，看起来蹲在这里有一会儿了，难不成刚才我就是和他一起绑了这么久的绳子？我满心里都只有快些搭好浮桥，倒全然没注意身边的人长成什么样子。

“收复京城，找我爹娘。”我简短地答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奇怪，他在这里才奇怪。

他不是少宰么？不守在陛下身边，跑这里来做什么？他又不是武将。

“领兵收复京城。”他淡淡地说道。

“你？”我疑惑地问道。倒不是怀疑他的能力，只是我确实不曾听闻他有这方面的才能。

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力气，否则为什么和我一样在这里绑绳子？

何况他还穿成这样，有不穿盔甲，只穿裘衣上战场的将军么？一个不小心就能被戳成筛子。

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允许下属对长官无礼，忆良便是这样毫无规矩地带兵的么？”

“他没有！”我争辩道，听见他一声嗤笑，不得不压下自己的脾性，低声下气地说道：“属下无状，还望少宰大人不要怪罪。”

忆良才不是他说的那样，他可以瞧不起我，但我不能害忆良被他瞧不起。

皱眉君没再说话。

在所有人的齐心合力下，浮桥很快便搭好了。穿过浮桥，不顾一身泥泞，我们继续向京城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