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物非人非(1/2)
他按住古扬的肩膀,古扬抬起头来,四目相对。
从他的眼中看不到期冀、看不到悲伤、看不到怨怒,他很平静、很坦定。
手掌缓缓探向腰间,拿出一块刚好单手可握的金色令牌,上刻一个“翎”字。
夜子清也立刻跪下。
“拜见翎王殿下!”
“翎王?翎王!哈哈哈!”苦涩而清冷的笑声,创击着人的耳膜。
他把“翎王令”按在古扬手上,“我有一子,名叫牧遥,你要为我找到他,且遵我之意,牧遥一不可入朝堂、二不可行杀手。”
“古扬谨记!”
“一时苦难可成一生苦难,一生苦难也可是一时苦难,这人生路短得令人唏嘘又长得令人愤慨!哈哈!”
红炉倾倒,烈火灼身,忿然的火气瞬时覆满全身。
“翎王殿下!”
“结草伴姬行,浅醉不须醒。且看浮云山,烟雨终化零。”
恍然之间,让人仿佛看见他的年轻模样。
他曾身着白衣,曾骑过白马,也曾飞扬帝都,也曾驰骋江湖。
也曾借天之墨、书世之尘,也曾稳坐中军、帷幄庙堂。
这般看来,是何其相似。
没有对天下的高谈,没有对乱世的阔论,没有遗计、没有期望。
或许这才是牧青羽,从来不讲不痛不痒的牧青羽。
不多时,眼前只剩一片灰烬,他带走了自己的全部,不留一丝与世人。
古扬静静看着那片灰烬,整个人彻底失了神,他垂着头,一只手扣住后颈,这般沉默了许久许久。
是夜,一场大火席卷了天水楼。
后来酒客们相传,有盗贼觊觎那张画作,并记恨于这众人观摩之地,干脆烧了天水楼。
……
山岭上,古扬与夜子清并肩而坐,望着天水楼的火光。
风有味道,不知何处吹来的酸涩,恼人的是它并不呛鼻却无处可躲。看不到月也看不见星,到处都是氤氲,浓密得催压心绪。
“古扬,你与翎王是不是曾有相识?”
“要下雨了。”
回程的鬼石镇,只有左右商户的烛光。
没有狂风、没有雷电,深秋的雨像一个只会平铺直叙的俗人。
街道中央,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妪,长发蓬乱、满脸褶皱,茫然而立。
“兰婆!”夜子清双目一紧,不由按住了腰间剑柄。
兰婆此人,古扬也听说过,尤其近来动静极大,传闻她使一把梅花扇,每杀一人便在其上缀一片血色梅花瓣,只在一年之间,梅花扇就变成了一把血扇。
突然之间,兰婆发出霹雳般的笑声,妖邪、诡异,仿佛对这天地充满无限愤懑,惟有杀人可以暂时消解!
脚如踏风翼、目似藏陨火,梅花扇猝然一挥,叮叮锵锵之间,十数道利簇疾飞而来!
“退!”
说来缓慢、那时极快,夜子清字音未落,腰间骤然旋出一把晶莹软剑,此剑之薄可映雨滴,此剑之锋可破云霭!
古扬双目一凝,这竟是一把有来历可考证的“杀器”!
长索“攀天”、短剑“映月”,夜子清手中赫然就是那把绝世锋利的“映月”!
半空金属交击,兰婆探步而起,梅花扇一合,陡然扫向映月。
夜子清步如龙蛇走、身似蝶穿花,映月一弯猛然将梅花扇缠缚,又在顷刻间将其斩为两段,“不好!”
夜子清霍然转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真正的梅花扇刺向古扬,那把殷红的杀人利器!
“退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道左右的两间商铺,同时破碎了门窗,一边是一人,一边是三人。
一人以长鞭打飞梅花扇,另三人则直逼兰婆!
“主司受惊了。”
来人柘木轻甲、步履明快,黑布蒙面,只能看到一对浓眉。
此人名叫风宸,乃是护卫三生酒馆的三生侍之首。
兰婆被那三人合围,再加上夜子清与风宸,莫说拿回梅花扇,连脱身都已不可能。
“主司,这兰婆逢人便杀,今日危及主司……”
不曾想古扬把手按在风宸的肩膀上,挡在身前的风宸立时移开,“主司?”
雨还在下,古扬缓步上前,这一刻,那藏在袖中的手不觉划动起来,他竟然紧张起来。
走到近前,那三人立时茫然起来,不由看向夜子清。
夜子清微微点头,三人随即让开一步,映月一鸣,踏步而来。
兰婆盯着古扬,看了良久良久,她本是涣散的目瞳渐渐凝实开来,可在转瞬间,她变得更冷酷、更凌厉!
“不、不是的!”兰婆发出撕裂的声音!
“永远一真一假,永远钟情骨扇,虽然兰草换成了梅花。”古扬声音轻柔,“但我知道,是你。”
兰婆猛然转过头去,她忽然抿了抿嘴,双手局促地不知该放在何处。片刻之后,她那干皱的眼眶突然浮现莹莹泪光,她强自眨了一眨,最终还是化为如注泪流。
滂沱的眼、凌乱的发,泪水与雨水交错,虽是相逢,更添悲伤。
众人只能用惊骇来形容此时的心情,此等表情与动作,哪里是一个暮年老妪做得出来?更何况是近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兰婆?
古扬感受着自己眼眶的热泪,那是再冷的雨也不能扑灭的热,他忽然仰起头,看着淅沥长空。
上天垂怜,终见故人。
望着古扬的眼,望着记忆中的少年,望着这个还活着的他,兰婆不停地张嘴却只有不停地颤抖,她有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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