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2章(1/2)
洛月白第一次踏入白城,就像是踏入了一片荒芜。
或者像是钻入鱼的鱼,随着雾霾的逐渐浓重,最后陷入到无法挣脱的迷宫中去。
圣米歇尔大道上悄寂无声,坐在车里,已经望不见两旁的路牙,只有影影绰绰的路灯,依稀可见。
本该欢迎胜利军团的人群好像从来没有出现,或者说这场欢迎仪式里,只有演员登场,而观众集体缺席,甚至舞台也逐渐淡化,最后变成一场在虚无中表演的虚无。
洛月白想起了自己的祖父,他去世时她只有十多岁,洛妍则比她更小一些。祖父的形象对她而言并不是那么清楚明晰,或者说是他和她一起活着的十多年里面,洛月白没有试图去为此构造一个清晰的印象。
但是这又怎么能够去责怪她呢?
事实上,到现在,她记得最清楚的,竟然是祖父死去后的那几天,在那里,她构建出了祖父完整的形象,死亡的形象。
洛月白当然依旧清楚地记得,祖父脸色惨白地安置在棺木之中,周围是一圈色彩艳丽的纸花,还有黄表纸叠成的元宝,夹杂其间。香火与冥烛点燃,散发出淡淡的味道,有些好闻,也有些发腻。
乐队在旁边奏着令人沮丧的乐调,她母亲那一辈的亲属聚在棺椁两侧。这是令洛月白感到困惑的地方之一,那就是她以为所有人都应该表现得十分悲伤的模样,但是事情并不如此。
当单独一人时,祖父的子女们脸色沉寂,但是当有其他人到来时,他们表现得像是在一场普普通通的聚会之上,也就是说,他们看上去便不再悲伤。至于更加远一些的亲属们,他们的悲伤甚至在脸上无法持续太久,便消融殆尽。
这是洛月白的第一印象,后来她才开始明白,这是常态。悲伤不会在表面永远成立,甚至可以推而广之到其他。
那天夜里,也就是祖父的灵柩停在大厅中的第一夜,也就是守灵夜。洛月白和洛妍早早地睡去。她们是第三代的子嗣,无需守灵,但是洛月白躺在陌生的床铺上时,久久难以入睡,越是她随便找了一本书读了起来,在心中想着的事情与葬礼毫无关联。
祖父死亡的悲伤在那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游离感,这是洛月白回想起那些天时想到的第一个词语。
她会开始幻想,如果由自己主持这场葬礼,应该来如何表达自己的悲伤。如果死去的不是祖父,而是祖母,或者更进一步,是自己的父亲或者母亲,或是妹妹。她是否会表现得更加悲伤一些。
还是会像现在一样,游离。
于是她开始进一步怀疑,自己的感情是否真挚,她是否爱过周围的这些人,有多爱。
第七天的时候,按照伏流人贵族的传统,祖父的尸骸进行了水葬。其间繁琐的礼节再次抓住了洛月白的兴趣。她不禁想要记录下这些过程,想象自己记录下了这些礼仪流程,然后在下一场葬礼上面付诸实践。可怕的想象。
在一个月之后,洛月白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看到祖父惨白惨白的尸骸,躺在黄色丝绸做成的裹尸布之中,这个场景一闪而过,仅仅是她梦中的背景,但是洛月白清楚地记得这一幕,大概是因为这才是本质所在。
死亡的意象。
当洛月白踏入白城的大雾时,这就是她心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死亡的意象。
伴随着她进城的,是参与了这场战争的士兵中的一部分人,包括了她所信赖的东桥的通灵师部队,一部分日暮山脉的守夜人军团,还有一部分的中央军。
换而言之,这是一支她能够掌控的部队,就像是她的父亲萨托里斯以为他能够控制,就像是首席通灵师以为她能够控制一样。
她现在是帝国英雄,是受到人民支持的战争英雄。为此甚至连世界会议对于她的传唤都可以置之不理。
这或许是某种预兆,后隐世界入侵战争持续了一百五十多年的世界秩序,在逐渐瓦解。但是洛月白没有想得那么明白,就像是她在很久之后才明白祖父葬礼的意义一样。
现在她看到的只是一片迷雾,还有前后左右这些凯旋的士兵。
穿过凯旋门的过程乏善可陈,因为没有热烈的欢迎仪式,只有一侧模模糊糊的政府官员与军部军官,礼貌而寥寥地鼓掌。
这和洛月白想象的完全不同。在想象里,今天一定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白城的绝大多数市民聚集在圣米歇尔大道两侧,为着军团的凯旋而欢呼,艳丽的花束,新鲜的瓜果,无穷无尽地向着他们掷来,还有音乐,还有满城飘飞的旗帜,像是一整片的欢乐的海洋。
但现实只是一幕独角戏,她至少可以抱怨,是雾霾破坏了这一切的。
来自阿方索二世的奖赏早已分发到众人手中,但是没有了这场允诺过的凯旋仪式,这一切也失去了应有的色彩。
在苍白的死亡意象的仪典之后,还有一场宴会,士兵们在军营中享用,而高级军官们被迎往了波旁宫。
帝国皇帝的座驾,“阿方索大帝号”战列级浮空母舰就悬停在波旁宫上方,庆功晚宴将在它上面举行。
在一片混沌之中,浮空母舰的航灯显得格外迷离疏远,如梦如幻。
缺席的人们在这里得到了补充,那些没有前往阅兵仪式的贵族与官员们已经早早来到这里。喧闹而热烈的氛围与外界的死亡意象显得如此格格不入,洛月白甚至产生了某种微醺的错觉,就像是她脸上早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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