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往昔(1/1)

她不过寥寥数语，在他听来却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她命魂被抽，活生生被投入铸剑炉时的绝望，可她在他面前，永远这样轻描淡写。

他一个人在璇玑宫待了太久，久到自己都习惯了这令人发疯的孤寂。那日在落星池救她只是随手为之，甚至从未想过她报答，可是她如今将命魂四魄赠他……润玉只觉得手上的剑有些沉重，他接与不接，都是进退两难的地步。思虑良久，他终究是将剑还了回去，“此剑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凤无鸾伸出手覆在他的手上，她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还带着微微的凉意。“润玉，你是我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又两次救我性命，整个天界，除了你我没有可信之人。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我是真心把你当做挚友，也希望你任何事都得偿所愿，在你看来此剑珍贵，可在我看来，不及这份恩情万一。”她说过太多的假话，许多时候半真半假，虚情夹带着假意，可唯有此刻，她是真的唯愿他好。

她曾经怀疑过他，她怕他和她师尊是一样的人，毕竟他们看起来都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但多日相处下来，她明里暗里多番试探，他却从未有过别的心思，他是真的善良，他的善良在她这种人看来，是一种近乎奢侈的品行。

润玉有些微微的惊讶，与她相处许久，他印象中的她从来客气疏离，可是她竟然，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手中的剑，再也无法拒绝。

“好，那我便收下。无鸾，多谢你。我救你从未想过你的报答，所以救命之恩，往后不必再提，我也希望你能一生安稳无忧。”他终究还是收下了绝云剑，他数万年来无尊位，无亲朋，见惯了各色的虚情假意，如今难得有人对他没有谋求算计，没有鄙夷嫌弃，真心想他所想，这份情义太难得了，他不愿意放手。

润玉带着剑回了寝殿，剑放在案上，润玉手握着剑柄，缓缓拔剑出鞘。剑确实是好剑，清冽如水，寒意森森，剑身隐隐刻着一行字，人间但存想，天地永婆娑，周边已经变得极为平滑了，想来是有人常常抚摸的缘故。

正想将剑收起来，润玉却觉得肺腑一阵刺痛，有些喘不过气来，紧接着便难以忍受的咳了起来，胸口痛得厉害。

凤无鸾在房间里呆呆的坐了许久，许久之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素色的手帕，看了片刻，竟无声的哭了出来。帕子用的是上好的鲛绡，可是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帕子角落里细细的绣了一首诗，绣线模糊的几乎有些看不清了。

凤无鸾犹豫了片刻，便将帕子扔到一旁的烛火上，丝毫没有留恋之前。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别的什么人听，声音坚决，却有些哽咽。“凤无繇，从今往后，你我之间，便再无牵连了。”她以为自己能说出什么诛心之言，最终却只得了这一句。

像是想起了什么，凤无鸾起身擦干了眼泪，匆匆出门。那方帕子烧了一个角，冷风从窗外贯进屋子里，吹灭了燃烧的烛火，字已经被烧的差不多了，只有边上还隐隐的存了一行小字。

人间但存想，天地永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