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提亲 像你一个人(1/2)

她的声音不大。

但这样的宣告却似乎极有力量，在沸腾的人群中，纪蓉就好像是一颗顽固不化的小小石子，笔直降落，毫不转圜，轻易地击中了每个人的心脏。

似乎是没想到纪蓉居然这样的固执，围观的人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静下来，主导这一切的纪瑶也一瞬间看不透纪蓉了，她只能死死的掐着手心。这些日子，她时常感觉自己在林中奔跑着，前路似乎都是迷雾，跑了一路，她的心头仍然暴躁而焦虑，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她的亲生妹妹。

“纪蓉，你难道想让我们家从此在晔湖村抬不起头来么？”纪瑶死死看着她，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某种紧张的气氛，弄的人人都噤声不语。

纪蓉闻言看她，纪瑶和她真的长得不像呢，不仅是长相，连性格都完全不像，不知道这样天差地别的一家人，为什么直到如今才真正撕破脸，她暗暗的想。

“我问心无愧，不会抬不起头。”

纪瑶冷笑了一声：“你……是啊，我们都不如你，我们没你这么大的能耐，所以你是不想呆在纪家，不想呆在晔湖村了么。”

场面冷凝，人人都看出来，这两姐妹中间似乎有一根无形的弦，弦细且锋利，若有人胆敢轻易触碰，必定会不小心受伤。

纪家二姑娘如此表现，怕是会让纪家下不来台吧，不少人都这么想。

村子里不可能没有人主持公道，若纪家二姑娘这般执拗，怕是得不了好了，有必要的话，连纪家族长都会被请出来，到时二姑娘怕是要被关进祠堂。

就在有人想要提出去请族长来主持公道时，一直风轻云淡，默默守在一旁的景飞鸾终于动了。

“我倒是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景飞鸾身形笔直，完全不理会周围的所有人，他明明身穿布衣，却举止雍容，只是这几步路罢了，竟给他走出了庄重肃穆的感觉。

景飞鸾走到纪蓉旁边说：“比你从前那样好。”

纪蓉闻言抬头，她刚刚的心神都放在纪瑶对自己的背叛上，这才想起景飞鸾居然还在旁边，顿时有些窘迫，结结巴巴地说：“你都看到了，我就是这个样子了。”

“你这幅样子，我很喜欢。”

“嗯？”

“刚刚我来向你提亲，你还没有回答我。”景飞鸾露齿笑了一下，他其实很少露齿笑，他的牙齿洁白而整齐，露齿一笑会让他看起来有一些偏于秀气，阳光似乎能随着这一笑洒下来，将他的冷漠融化。

纪蓉看着他对自己笑，心里一热，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景飞鸾在问自己什么，就好像是在大热天里忽然吞下一口冰淇淋一样从里到外的清爽舒畅，她的脸色慢慢变红，微微张了张嘴，傻乎乎的“嗯”了一声。

虽然她对景飞鸾一直主动非常，但说实在的，她对景飞鸾的回应是极少期盼的，之所以以前能够大着胆子“勾引”他，是因为知道他对自己还没有感情，是不甘心，也是隐隐的冲动。

但今天景飞鸾却在她几乎陷入众矢之的的时候站了出来，这是纪蓉从前根本不会想，也不敢想的。

不仅仅是纪蓉一个人不敢置信，在场围观的众人有哪一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纪蓉明明都已经被打压到了尘埃中，这样的女子，按理说晔湖村有哪一个人敢力排众议的要向她提亲？

可景飞鸾就偏偏敢，他不仅站出来了，似乎还对众人对纪蓉的奚落和议论压根不当一回事，他似乎和整个世间都格格不入，又或者说，晔湖村的这一切，其实都从来没有被景飞鸾放入过眼里。

纪蓉咽了一口口水，从刚刚到现在，她一直佯装镇定，但是现如今，她的心里排山倒海。

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难道只是因为同情，难道他是想要维护自己？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很荒唐，更荒唐地在于以前她无数次的期盼这一刻的到来，但当景飞鸾真的如她所愿的来了，她却不敢接受。

她想，她大概和世上所有女子一样，患得患失，害怕彷徨，因为太过缺少安全感，所以只敢在想象中幻想着景飞鸾这样完美的男人，可当这个男人撕破幻想来到现实中，甚至朝她伸出手时，她却忽然犹豫了，只为了那一点点可笑的不确定。

景飞鸾一直看着她，眉如远山，鼻梁高挺，头发软而顺滑，黑的发亮。他的肩膀很宽，可以为纪蓉遮风挡雨，而现在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

纪蓉在犹豫的时候，余光忽然瞥到景飞鸾的耳朵。景飞鸾的耳朵不像他这个人一般镇定，而是微微发了红。

渺渺苍穹，天地廖阔，纪蓉忽然醒悟，缘分这样难寻，就冲动一场又何妨呢。

她忽然点了点头，很重很重的，她大概略微还是有些窘迫的，觉得当着众人的面自己表现的太过急迫，所以没有马上说话。或许她更怕景飞鸾失望，于是接着说：“我，我是愿意的，不过你不必为了同情或者其他别的什么这样做……不过反正我们是有婚约的，你是知道的……我就一直都是愿意的啊……”

“我很高兴。”景飞鸾说。

大概他这平静无澜的人生里，从没有感受到过这种令人欣悦的爱。大概是因为被众人不认可，这磕磕巴巴的表白更加显得真挚决绝。景飞鸾很小就离开了家乡，身边只有一个爷爷陪伴他长大，他因为孤独很早就懂事，因为贫穷过早的成熟。他以为这一世就是这个样子，读书，考取功名，将来或许谋的一官半职，再娶妻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