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质疑(1/2)
走到近处才能看见,海中升腾起一道灰白色的细尘,砂砾混杂着海底的细沙,宛若一根银线,将“穹顶”环绕其中,而海禹恰巧在这条线上。
众人赶到时,海禹的躯体尚且温热,但早已没了呼吸,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当涂和周饶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僵在原地,失了言语。莫渠和孟门上前将海禹翻了过来,因为刚刚逝去,年轻人面容十分鲜活,紧皱的眉间格外扎眼,就像是在睡梦中糟了梦魇。孟门蹲下身仔细查看,海禹胸口处的衣服上有一块血斑,血液正是从这里向外汩汩流淌,染红了周围一阵片海,他拨开血斑上的衣物,手下一怔,倒吸一口凉气——海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完全刺穿了胸口。
莫渠将孟门往后抓了一把,压低声音道:“别站在那里。”
孟门闻言猛地抬头,目光炯炯,神情愤怒:“你知道怎么回事?”他攥着海禹衣物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骨节摩擦,咔咔作响。
海禹极少表现出这样情绪化的表情,倒是让莫渠心头一震,费了些力气才维持住面上的表情。但不巧这话已经让一步之外的当涂和周饶听见,两人大步过来,当涂紧紧抓住莫渠衣领,面色因愤怒而扭曲,一旁的周饶虽然没敢动手,但眼中写满了轻蔑和厌恶。
孟门告诫自己要冷静,今天如果不把事情解决,恐怕他、当涂、周饶三个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到大陆,就像莫渠前七次出海一样。
“在白马林中,是不是你将狄明推入陷阱?”
“在大船上,是不是你用铁镐杀害了毕方?”
“你明知道这里有危险,为何不阻止海禹一个人向前?”
“你把水手们留在远处,他们真的能平安回家吗?”
孟门每一句责问都像是刀枪剑戟,狠狠刺在莫渠写满伪装的铠甲上。
当涂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也不是没有将莫渠放在嫌疑人的位置上过,但这些问题经由孟门之口连珠炮般一股脑涌来,依然带给他极大的冲击。试想,从还未踏上出海征程开始,就有一个人将他们视作砧板上的鱼肉,并躲在暗处伺机狩猎,这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让当涂毛骨悚然。眼前,对自己命途的担忧胜过了对莫渠残害多人的愤怒,当涂转身不再看这位阴鸷老人,害怕自己一个克制不住,动手揍人。
周饶显然不如当涂这般克制,他破开水面,走上前,瞥了眼仍在水中漂浮的海禹,双眼微眯,扬起下巴,淡然冷笑:“老头你最好说清楚,这里有什么危险。”
莫渠面色如常,不恼也不怒,依旧是那张布满沟壑的脸,那双永远藏在褶皱深处的眼睛,和那常年混着浓痰哨音的喉咙。他又往后退了半步,扫视了一圈愤激的年轻人们,不紧不慢道:“我虽然知道这里有机关,但我并不知道如何触发机关,所以我没有阻拦他。”他将脸转向孟门,明锐的目光透过微张双眼,斜射出来,“至于你说的狄明和毕方的死,我想你们三个应当比我嫌疑更大。”
孟门骤然间紧闭呼吸,恍惚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落入了莫渠设下的圈套。
“我不是第一次出海,能猜到你们的首领都对你们说过些什么,只要我们踏上千石岛,六大部落间新的战争就不可避免,谁都想拥有这座岛上的所有资源。”莫渠声音裹挟着海风,刺痛着三个年轻人的神经。
“在登岛,不……在进入‘穹顶’之前除掉你们?我不会做这种目光短浅的事情,谁知道后面有没有需要用得上你们的时候……倒是你,孟门,你对千石岛的了解应该比我还多,舍得说出来吗?”
“这叫‘塑料’,千石岛上的东西,密不透气,但不宜过度揉搓,否则你戴上后容易看不清路。”
“你为什么会知道‘塑料’?”
“作为碣石人我原本是被禁止说出这些……但,如果我不说出,大陆上的人也许永远都无法与千石岛相抗衡。”
当涂的脑海中回忆起之前与孟门未完的对话,好在此刻他仍然对莫渠抱有极高的怀疑,并没有听信他的挑拨。但当涂很想知道孟门没来及说出的答案,他为什么知道“塑料”,又为什么被禁止说出这些。
长久的沉默之后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孟门认命地闭上双眼,用后槽牙狠狠咬住嘴中嫩肉,直至嗅到一丝腥甜才松了口,他的情绪不外露,再开口时仍旧是那熟悉的清冷语调:“我们边走边说,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我一定知无不言,但从现在起……”孟门伸手指向莫渠,“你必须和我们并排走。”
周饶不管莫渠还是孟门谁更可疑,在他看来除了自己之外谁都可能是凶手,或者死去的三个人分别死于不同人之手也是说不准的事情,他对孟门这句“你必须和我们并排走”的提议产生了兴趣,拍手附和道:“老头,你若想洗脱嫌疑,就和我们一起走。”
当涂解开捆在腰间的麻绳,抽出一头,在自己身上栓了个死结,然后一一串起其他三人,在此之后,他们真正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们带不走海禹,只得草草与他道别,众人皆是默然,不知开口说些什么,万里晴空之下,他们隐隐约约感觉到,地平线下,风暴将至。在与世隔绝的“穹顶”之中,究竟是静谧还是喧嚣,富饶还是贫瘠,天堂还是地狱?是什么潜伏在前路,蠢蠢欲动?无人可知。
当涂脚下一硌,低头看竟是块晶莹剔透的石头,他福至心灵,捡起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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