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黛玉(2/2)

“我本要看一场《红娘传书》，谁承望听了段《文姬归汉》！”

“你只管打趣我，也不怕伤了宝姐姐。”

“说香菱的事，怎么又打趣你了？怎么着又扯上了宝姐姐？你们读书人话都不好好说，偏又有这些么个弯弯绕。”

听到袭人这样说，香菱突然明白了。以前总是想不通，以宝玉对袭人的感情，怎么可能会放她出去嫁人？当然也可以说后四十回是高鹗续的做不得数，但是从判词，汗巾子这些线索都指向袭人嫁蒋玉菡的结果。现在从袭人这句话，香菱可以感觉到，夏虫语冰的那种无奈，说不到一块去啊！并且是死穴，个人的文化素质，文化修养是无法速成的。袭人是个好人，贤人，有情操，有理想，有心机，对自己的定位非常精准，又能够为了目标有计划有步骤地去实施。是非常有眼光，有能力，并且最有可能成功的人。难能可贵的是，袭人有自己的道德操守，她善良，贤惠，安守本分，她所有的言行都严守着丫鬟的准则，哪些污蔑她告密的人可以休唉。晴雯的死主要是其自身的原因，告密也另有其人，有疑问者自己去翻书。袭人的失败是因为她的男主是宝玉，宝玉是一个只讲心，只顾风花雪月的家伙。你和他谈仕途经济，“国贼禄蠹！”；你和他谈柴米油盐，“死鱼眼睛”！试想宝玉婚后的生活，每日里应付全是最讨厌的事，每每听到的都是最厌烦的劝导，他能忍耐多久？对于宝玉的婚姻，袭人支持的是金玉，其实她真的打错了算盘。如果双玉结合，黛玉是不会说那些“混账话”的，必要时袭人劝导劝导，日子还能过下去。结果是金玉结合，宝钗是最好为人师的，　“焦首朝朝还暮暮，煎心日日复年年”唠叨个没完，孙悟空都受不了啊！什么情况？还要再加一个袭人！也一样的絮絮叨叨？恨不能变身苍蝇拍把这些个嗡嗡嗡的苍蝇全拍死！宝钗那是大老虎，拍不了，也拍不死，袭人嘛，就可想而知了。

这黛玉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着几层意思，袭人定然是难以理解了。前半句还是趣着宝钗，下半句把香菱比做蔡文姬，那是相当高看了。并且把薛家比作了匈奴也的确是不客气，所以宝玉才说怕伤着了宝姐姐。再深一层想下去，这《文姬归汉》的典故一出，黛玉又在玩一个射覆的游戏了，这下面覆着的可不就是“别胡来”？很显然宝玉也射中了。不仅射中了他还真正理解黛玉的心思不过是促狭他打趣他而已，黛玉的心里是相信他不会“胡来”的。黛玉此刻心情大好，正是志得意满之时，和心上人打情骂俏，玩笑胜过于警告，所以宝玉说“你只管打趣我”。

这黛玉“心较比干多一窍”，和她谈恋爱也只有宝玉这样多愁善感的，才能禁得起。若碰到薛蟠那种粗线条，只怕是眉眼儿全抛给瞎子看了。想想也可以理解袭人的，难怪要支持金玉了，这双玉要在一起，一个荒诞不羁，一个目下无尘，他们倒是情投意合了，其他人还过日子吗？自己这著名的贤人要怎么贤？可不就是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