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9 梦里猪蹄(2/2)
程凉岸已经蹲在地上换鞋了,温秉偷偷瞧了她一眼,已经衣衫整齐了,这才转过面来:“你也要去?”
程凉岸系好鞋带,站起身来抖擞两下,她朝着温秉笑:“咱们一起去转转呗。”
温秉走到程凉岸面前,揪住她的衣领将衣扣扯开。
“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机会你不好好把握,今儿个这大清早的,不用这么情难自禁吧?”她不闪不躲,嘴上也不饶人,惹得温秉面红耳赤。
温秉帮她扣好衣领,冷哼:“我还打什么疫苗?狂犬症病发之前,我早就被你气死了。”
天边的霞光蒸腾,清晨的水汽重,风徐徐吹拂,凉爽中带着润甜。
下沟村背后是一片连绵的荒凉坡子,比人还高的黄绿蓬草弥天满地遮住脚下一条模糊小路。昨天付辩与喜得饭上闲聊得知,吕颗颗的坟就在背坡上一道凹梁里——就在喜眉去的那条路上。
吕颗颗,蚍蜉镇南村人,早年嫁在本村,后改嫁给喜得,随喜得移居下沟村。喜眉喜笑的生母,享年40有余。
温秉趁着灰麻麻的天色,从房间的窗户里翻出来。屋后墙与蓬草地只隔着一条檐沟、一沓木板,一条不甚清晰的小路从密密扎扎的蓬草中间钻过去。
“接着我,我下不来。”程凉岸坐在窗沿上叫住他。
她从窗沿上跳下来,落在温秉的怀中。
吕颗颗一生纵横邻里,这个女人的强势在下沟村里远近闻名。横穿下沟,没哪个敢不给她些面子。
她生前凌厉干练,肯定透支了不少风光畅快,平生不积阴德,死后总得还回来——吕颗颗的新坟落下不到一个晚上,就被人给扒了。
凹梁是下沟村约定俗成的墓园子,整个梁子不过百米方圆,新坟老坟像星星一样撒在凹梁的各个角落。
吕颗颗的棺材就躺在凹梁入口处一个土坑之中。喜得摸黑刨出来的坑参差不齐,因为昨夜的一场雨,坟垛上的碎土一半粘连成块,一半散落流失。雨水不懂死者为大,猖狂地在坟堆上辟出纵横交错的无数“水路”。
不知名的扒坟凶手在黄土上留下几列杂乱的脚印子,从覆在棺材上稀薄湿润的土块里掏出一方洞,露出半截棺身。棺材盖上的钉子被利器撬松了,龇牙咧嘴地扎在棺木上。
棺材板掀开一角,凌乱脏污的几缕黑发钻出来,勾在崎岖的铁钉上,发梢随着凹梁里阴冷的风徐徐飘荡。
程凉岸和温秉来时,棺木中的敞口里突然飞出来一只浑身漆黑的鸟,身形比喜鹊还要大一倍,但速度奇快,哀鸣着冲出凹梁,遁于浅黄色的黎明之中。
“我几年前听说过这位吕女士的口碑不太好,没想到呀……连死都死得一点都不开心。”
吕颗颗的新坟上还没立碑,除了下墓人外恐怕难以分清坟前坟后。温秉从凹梁口进来,站在七零八落的坟堆边上看一堆热烘烘的灰烬。
“程凉岸,这是什么?”温秉蹲下来,开始研究脚下外黄里黑上飘灰的纸堆。
外层的黄纸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入焦黑的纸烬之中,白色的灰屑在凹梁里袅娜翩飞。
程凉岸望望一脸懵懂的温秉,又望望棺材另一头与头发一起飘扬的红色布片,薄纱质地的一小条搭在沿上。她左右瞧瞧,却不见喜眉的影子。
“那是给吕女士烧的巨款,你不知道?”
温秉伸出两指捏起一截残余的黄纸打量,摇摇头:“头一回见。”
“你家里从来就没死过人?”
温秉瞥了她一眼:“当然没有。”
“哦……”程凉岸还是诧异,“你也活这么大年纪了,就算运气好,家里没死过人,还没见过别人家死人?”
“没有。”
程凉岸夸张地耸了耸眉:“好吧……就当你见识浅薄吧。但我记得你喜欢看书吧?你就没在书上见过死人的情节?亲爱的,你别跟我装傻白甜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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