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 见向阳妈（一）(2/2)

华朵一愣，也不接话，也接不了话。拒绝吧，不礼貌；答应吧，一旁的向阳肯定打翻醋坛子。正在华朵一愣一愣的时候，向阳倒是干脆，伸出手来，“我和华朵改日一定会登门造访的。到时候姜总尽可以将您的画拿出来，我们一起赏。今天花儿也累了一天了，请姜总带着您的外甥和嫂子回家吧，恕不远送。”

人群散去，所有的嘈杂都随着黑暗的来临，掩藏在漫漫的云幕之后。

华朵的腿还是很软，头还是很昏，她星目微闭，无力地再一次依偎在向阳怀里。

向阳很是紧张，一手轻轻搂着华朵，一手抚上华朵的额头。华朵的头很痛，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

“花儿，不舒服吗？我们要不要在这里作个检查呢？”

“不要。”华朵在寄居的那几年，去得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对于医院那独有的消毒水的味道，华朵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华朵尤其不喜欢医院角角落落里都弥散的死亡的信息。她还记得，妈妈刚刚动完手术，她隔着玻璃，远远望去，妈妈了无生机的样子，深深地刻在华朵的脑子里。被子是惨白的，脸是惨白的，整个监护室都是惨白的。有的就是冷冰冰的机器和带着大口罩的医护人员。华朵看到的是一片冰冷，感觉到的是死神在身边狞笑。那之后的每天晚上，华朵都要对着星空祈愿。她总是觉得自从爷爷走后，一切都变了。疼爱她的爷爷是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爷爷一走，整个世界都变了。听说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她的爷爷一定是天上最亮的那一颗星星。

“爷爷、爷爷，您在天上听得到朵儿的声音吗？爸爸不知道去哪里了，妈妈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会不会消失呢？朵儿已经没有爷爷了，朵儿不想让妈妈离开，朵儿想爷爷，朵儿也想妈妈。爷爷、爷爷、您的本事最大了，能不能让妈妈快点好起来。朵儿会懂事的，朵儿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妈妈快点醒来，爸爸快点回来。爷爷、爷爷，朵儿求您了。”每次的祈愿，都让朵儿伤心地流下了眼泪。在寄居的那段日子里，朵儿从一个活泼开朗、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慢慢地成了郁郁寡欢，安静内敛的女孩。

一听到做检查，华朵又想起妈妈病房里那些冷冰冰的机器了，她很本能地抗拒着。

“阳、我只是太累了。我想吃你做的开胃小菜了。”

“好好，我让阿姨帮忙买食材。我们去九溪吧。”

“好好。”

驱车来到九溪，夜幕上繁星点点，每一颗星星仿佛是爷爷慈爱的目光。

远远地，别墅的窗里发出的光照亮着回家的路。

“是阿姨还没有离开吗？”向阳不由得想，“不会啊，不是跟阿姨说好的食材买好后就离开了，难道阿姨在打扫卫生？”

华朵已经好久没有来别墅了，那一次离开，向阳的愤怒还仿佛在眼前划过。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改变着一切，前尘往事，在时间的隧道里显得那么地渺小，那么地唏嘘，留下了痕迹，留下了遗憾，留下了痛。如果你拾起来，就仿佛拾起一把流沙，只让你感受到它们的存在，瞬间就会从指间流走。虽然离开，但却永远存在。

下车、拂拂衣角、抬头看到门口多了四个字

“向日小居”

“这四个字，你觉得好吗？”。

“向日小居”华朵默默地念，暖暖的阳光，美丽的花儿，窃窃地私语，仿佛华朵看到了，小院里向日葵开花了，大大的花盘承载着沉甸甸的果实，迎着阳光微笑着。她和向阳相互依偎着，暖声细语，日光洒在俩人的身上，身旁一小男孩嬉戏奔跑，朵朵花儿在心中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