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打赌(1/1)
土道斜风带雨,嵇云胯下骑着那匹从朝都赶来的骏马蓑衣翻卷不止,笔直地奔向祭祀的场地。风雨之中他走进了一个山谷,远远地见到被多个图腾木柱包围、矗立于天地之间的神牌。举目望去,广阔的祭场上空无一人。
他正松了口气,勒着缰绳正要指使马儿掉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沉闷低哑的鼓声,错身往鼓架看去,一道红色的身影扑进视线。
接踵而至的是她欢悦高亢的声线:“嵇云!”
玄灵竟真的在这里等着。
嵇云看见她将手上的鼓槌抛之脑后向着自己奔来,风雨飘摇间她那百褶裙上各色彩花似活了一般,盛开在半空。双辫上的彩线,头顶上红色的头饰带和双鬓的红珊瑚串珠也随着她的奔跑一跃一跃,远远看去,像是茂林中的一团野火。
在她跑到自己身前的那刻,嵇云心头最柔软的地方扑上了一只款款飞来的穿花蛱蝶。
嵇云望着浑身湿透的玄灵,问她:“为什么下这么大的雨你还不回来,要是我真的不来你还要一直守着?”
连睫毛都被雨水打湿了的玄灵睁着大眼,笑容满面地看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会。”
嵇云:“什么不会?”
玄灵拉住了他的手,用自己的一双葇荑包裹着贴在胸前:“嵇云你不会,我知道你答应了我一定会来。”
天下还有这样心思澄明,只凭一番热忱行事的人吗?
嵇云看着马下的玄灵,心念了一声痴儿。
回程路上雨疏风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青草里夹着橘香的味道。玄灵穿着嵇云的蓑衣,将脑袋上戴着的斗笠边沿抵在嵇云颅顶暗暗厮磨:“嵇云,你知道那枚韘的含义吗?”
嵇云偏头侧目,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玄灵。没见着她脸,只看到一根绞着丝线、黑得油亮的辫子在空中一荡一荡。
随后玄灵听到他状似呓语的一声“嗯”。
玄灵扬起嘴唇没说话,那双箍在嵇云身上的手挪了挪位置抵在他的腰上紧紧扣着。她抱得那么紧,好似这须弥芥子,大千一苇,她只要拥着的这个人就够了。
淋了一场雨定了与嵇云的婚事,玄灵窃以为这雨淋得划算。
一眨眼到了仲秋,院里的景物已叶落枯黄备显萧索,反倒是牛至附近的一些浅滩上沙生红柳郁郁葱葱。金色的沙地、碧蓝的天空、铁锈红的红柳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到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此时的牛至陷入一种隆重、壮阔又妙到颠毫的美丽当中。
嵇云和玄灵打马驰骋在茫茫的黄沙之上,马蹄铁所到之处溅起一黍之黄,如赤金飘散。
两人约定赛马,堵谁先到家中。旭日下玄灵额前鬃发毛茸茸的,瞳里炽烈,她勒着缰绳问嵇云要赌注。
嵇云眼里映着漫无边际的葳蕤红色,笑容里有着不露痕迹的宠溺:“赌一件你想要的,也是我想送的东西。”
后一句是他在心里的补充。
玄灵:“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什么—不对,让我想想。”
她托腮想了片刻,眼睛一转:“我想到了,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她立马扬鞭,一骑绝尘。嵇云在她身后也打马催行,却一直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到最后落了她有两三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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