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判官(2/2)

没想到竟然是个熟人。

站楼梯的女子穿着白大褂，衣摆下是裙裳翠绿的一角。她样貌平平，清汤寡水地披着头发，鼻头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在向丹阳看着她的时候也不卑不亢地和他对视。

贾秋菊，一个月前刚轮转到心外科的本院研究生。

看清来人身份向丹阳的表情颇令人寻味：“小贾，怎么是你？”

贾秋菊怀里抱着文件，腾出一只手扶了扶下滑的眼镜，慢条斯理道：“哦，向医生，启动会马上要开始了。熊主任看你没回来，让我联系你。”

向丹阳一边爬楼梯，一边问她：“你刚才怎么进来的？”

贾秋菊呆头呆脑地回答：“刷卡啊。”

刷卡。

这个呆子误以为向丹阳问的是自己怎么过门禁的了。

纵然向丹阳能说会道，对这个二愣子也无话可说。扫了眼腕表，开启动会的时间的确已经到了，再耽搁就晚了。至于那女鬼，抓她也只是想问问来历，毕竟这医院里除了新死的鬼都是向丹阳眼熟的。不过那女鬼身上没有漂浮煞气，也不像有害人的念头，抓她不用急于一时。

心里盘算着小九九的向丹阳到了贾秋菊跟前，准备越过她往前走。不意间看到贾秋菊愣愣地站在那里，肩膀绷得直直的脚下没动静。

“怎么了小贾，走啊。”

向丹阳提醒了她一句，顺着她她发愣的目光看去正对着女鬼藏身的墙块。

“小贾，你盯着哪儿看呢？”向丹阳眼睛一亮有了想法。

“没……”被点名的贾秋菊从酩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瞳孔仓皇地抖动着扯着向丹阳的袖子就往前走。她低着头也不看路，生怕看着什么似的。

“向医生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坐电梯吧。”

她带着向丹阳到了工作人员用的专梯，电梯刚到她就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向丹阳紧随其后。就在门缓缓合上时上方的照明灯忽然一闪，呲地一声熄了，这时候电梯里突然发出超重的提示音。

电梯里分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贾秋菊绞着手指，看着身周四处凭空冒出一个个泛着蓝光“人”将整个电梯里面的空间填满，甚至还有一个360度地转了转脖子，用自己结满冰渣、毫无血色的正脸对着她。

“啊！”贾秋菊吓得汗毛竖起，尖叫着闭紧了双眼。

原本打算静观其变借机搞清她是什么情况的向丹阳一看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心里不忍，把右手搭在贾秋菊肩上，小姑娘浑身打了个激灵。

“别怕，估计这破电梯又出什么故障了。对了小贾你是本地人吗？”

他手上的温度像烙铁一样传到贾秋菊身上，她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可以依靠。待她鼓足了勇气睁开眼，电梯里虽然还是很黑，已经没了那些“人”的影子。昏暗的光线下向丹阳笑意沉沉地看着她，亮晶晶的眼里生机蓬勃，她这才长舒了口气，意兴阑珊地回答向丹阳的问题。

他们两人一走，原本女鬼匿身的白墙上显出冷翠烛，有火无焰，似山麓之间蓝绿色的萤火虫。顷刻之后，从墙上飘出湖蓝色的裙裾，跟着冒出一只冷白皮的手，女鬼的身子也扑落在地上。

她拍拍身上的尘土从地上起身，黑黢黢的眼眸睨了眼向丹阳离开的楼梯口，在收回目光的瞬间面容变得痴缠。眼里波觳粼粼，似有泪花，唱出一句：

“问一声汝今何处去，

盼三生何日君再来。

嵇云，吾之已至，

汝何时当归？”

注：原句出自星云大师“问一声汝今何处去，望三思何日君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