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腊月初八(2/2)

吉时定在酉时三刻，正是准备晚膳的时候，安胜坊里的人也没闲着，淘米摘菜忙活个不停。没人看管的孩子在街边扎堆儿玩着，身后跟着一两只黄狗，什么也不懂的瞎凑热闹。

原山又来了，这次手里拿了个拨浪鼓，脚下走得飞快。这一整日他过得有些焦灼，好容易捱到了关庙门，招呼都顾不上打，就急匆匆地往东条巷走。

妙成在等着他。光是这样想想，他就觉着心口直跳，莫不是病了？可不就是病了吗！他抿着笑，埋头走得更急了。

可身后还有人比他急，脚步纷沓而来，有人撞到他了肩膀，手里的拨浪鼓骨碌滚下地，他忙俯身去捡。待他再直起腰时，就听到一声断喝，抬眼看去，霎时呆怔住了。

雪亮闪着银光的刀，毫无征兆，毫无理由地飞舞，见人便砍，刀刀致命。街边站着一堆孩子，刚仰起挂着鼻涕的脸，便一个个栽倒在血泊里。十来个长发黑袍的男子，像地底下冒出来的阴鬼，开启了这一世的杀戮之旅。

原山无可抑制地颤抖，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连吸气都困难了。

妙成在等着他！

他迫着自己看了看路，绕到巷子背后，发疯似地朝巷尾跑去。他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知他们为何拿起屠刀，他只知道一件事，妙成在等着他。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传来时，他已跑到了妙成的屋后，三两下砸开窗户，就见一脸惊愕的妙成正站在窗边。他顾不上说话伸手就去拽她，妙成大惑不解，还没问出声就被他死死捂住了嘴。

这是怎么了？妙成睁大惊恐的双眼，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外面有人用番话大声说着什么，脚步声顷刻便到了柴门口。原山吓得筛糠般的抖，手下却一刻没停，他抓起几件阿木尔的衣裳，奋力扔出窗外，回身把妙成猛地塞进床底，自己一把抱过阿木尔躲进了衣柜里。

哗啦——

房门被推开了，重重的脚步声由门口走到了屋内。原山抖得牙关直打架，小心地塞了根手指进嘴，让牙齿能咬住它。怀里的阿木尔睁着双眼，滴溜溜地看着他。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脚步声走到窗边，接着响起了呼喊声，又有人走了进来，一番对话后，两串脚步声急匆匆地出了门。

原山又念了十来遍大悲咒，确定耳边再听不到什么声音后，才缓缓打开了柜门。

地上满是血痕，一滴连着一滴，应是从刀口上滴落下来的。

他俯身示意，让妙成爬了出来。妙成趴在床底早见到了这些血，又听见外面的哭喊，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这些是什么人？”她竭力让自己平静，可声音还是抖得厉害。

“不知道，但他们好像是在找阿木尔。”原山这会儿镇静了不少，他拉过妙成，手心滚烫，“马上走，先去庙里躲一躲，再想下一步。”

妙成惶惶地点了点头，原山不忍见她害怕，又道：“放心，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妙成听了摇摇头，“我不信佛祖。”她睁大双眼死死盯住原山：“我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