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山君篇(15)(2/3)
等我,我骗过傻傻的他之后,就将他忘在了田埂上。我一路跑到湖边,趁着渐暗的天色再次钻过湖底的洞,等我出来时,一日前的小水塘已坍塌成了一大片,芋头地被杂草淹没,四处是倒塌的木屋和焦黑的梁柱。
本是阿满家茅屋的地方,只余下一圈方方正正的基石,残垣断壁之间有阿娘那口锈迹斑斑的锅,整个村落没有人,只有落日和虫鸣依旧,一望无际,没有山峦没有沙丘。
远处窄道上走过一个扛着鱼竿的老者,我追上去问他,他定定看我一眼:“你是来寻亲的吧?普济村已经没了,差不多是在十年前吧,敌国的残兵被国兵追到这里,打了一仗,大多数人都跑掉咯。”
天界一日人间已有十载,我竟把这事忘了。
我想起阿满蹲在水塘边,脏兮兮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猛然一紧,他一定以为我淹死在塘底,奔走去村里让人来捞尸了,又或者他猜到我的谎话连篇,恨我恨得不得了。
在凡尘相识的第一个好人,却没能好好道别。
我在村口树墩上坐了片刻,心情沮丧,远天生出浓厚的暗,凡尘的黑夜要到了,我顺着风走出普济村经过一座残桥,又过了一片空旷的田野,四野无人,只有大片脚踝高的野草,星辰偶一闪又消失了,没想到凡尘也有这么寂寞的地方。
不远处横着一条小路,一头飘出耀眼的火光,正由东朝西飞奔,像是一群赶路人,他们穿的奇装异服,均是一手扶刀,一手举着马鬃做的火把。
我小跑着跟上去:“这位大爷,敢问去哪里?”
跑在最后的精瘦的长胡须吓了一跳,眉毛也飞了起来:“我的娘!这荒郊野岭你从哪儿来的?”
“我就是一走失的路人,我想借个光,顺便打听个事,这附近有没有大的集市或城镇?”
他气喘吁吁,跑出七八步才顺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梅城,你去梅城。”
“你们要去哪里?”
“你这丫头废话真多,没看出来我们慌慌张张的吗?”
“看出来了。”随身铜板从衣襟里跳出来都不知道。
“那还问什么,我们逃命去!”
“打仗了吗?”
“什么年头了,都平定多少年了还打仗?你是哪儿来的。”
“不打仗跑那么快?”
“我们躲仇家!”
长队前面有一滑竿,四人抬着,长椅上坐着一人,那人在火把下将头转过来,定定看着我与长胡须,“管家爷,你今日废话真多。”
“我立刻闭嘴,公子。”长胡须吓得一哆嗦,侧手将我一推,责备的瞪我一眼。
我也一哆嗦,滑竿上坐的正是阿满,可他更瘦了,眉眼吊着,有一股傲气,他紧紧蹙着眉,没有笑意。
我兜手追上去,跟着滑竿一起跑,阿满莫名瞧了我一眼,又扭过头去不说话,双眼盯着前方,似要把路尽头的黑夜看穿。
跑到天快亮,他们才肯停下,钻到路边的野林子里歇息。
我还想继续跟,长胡须却扭头将我拦住,气急道:“你这姑娘平白无故的干什么呀?你是不是他们张家派来的。”
林子里传来阿满的声音:“看着不像,让她进来吧。”
不等他再说话,我就大步走过去盘腿坐在阿满身边,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泥土迷香,我冲他咧嘴笑。
他蓦地一愣,似乎被我略显浮夸的表情吓坏了,僵硬的挪了挪身子,离我远了些,我跟上去,他又挪的更远,最后忍无可忍,抬头凶巴巴道:“本公子看你可怜才让你进来坐,你再这样无理就走人。”
他与阿满长相近乎一样,只是稚嫩不少,然而目光如炬,不苟言笑,待人谨慎,没有阿满的一派天真自然。
我已经可以猜到,十年前在普济一场混战,阿满死了,眼前这个人是阿满的转世。
“看什么看?你还看,我家公子是你随便看的吗?”长胡须挡在我与阿满中间,气呼呼的。
我一时感慨,“他很像我的一个朋友。”
“哎哟呵,这搭讪的陈词滥调都说得出口……”
“可我晚回了十年,他已经死了。”
“瞧瞧瞧瞧,这谎话编的……”
我举起巴掌正打算朝长胡须后脑勺扇过去,阿满却开了口,声音默然:“世道不好,我也要死了。”
长胡须闻言哀嚎一声,却没得到回应,只好哭丧着脸坐到一旁去。
这一世的阿满叫长沨,是梅城首富的独子,他爹中毒死后,家产被姨娘分割殆尽,不久后他爹在江湖上的所有仇家都找上了门,姨娘们为自保,不约而同说是长沨拿走家中所有财物,仇家这便来追杀他,他言毕叹息一声:“这就是所谓众叛亲离,因财有了家世,也因财众叛亲离,财害人。”
上一世的阿满贫困潦倒,没想到这一世富贵逼人,却要将他逼死。
“我们躲了三月有余,出得了梅城,出不了金州,想走远是不可能的,剩下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唯有不断周旋,希望不要撞上仇家。”
“为什么不报官呢?”
长胡须:“树倒猢狲散,官府也不管,现在路是越走越窄,就快走不下去了。”此言一出众人一度沉默。
长沨忽而长叹:“管家爷,把剩下的银两分给大家,都散了吧,各自谋生去,别问也别劝了。”
长胡须鼻腔吸溜吸溜,想哭不敢哭,将银两分给了十几个下人,下人们走出几丈远,又遥遥对着长沨磕头,磕的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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