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歌莫断肠3(1/2)
段如是最先反应过来,他一个侧身,将呆呆的杨清一揽入怀中,警觉地望着门口。
而那个来人只是逆着光站在门口,让屋子里的两个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然而即使是这样,段如是也能够感受到来人炙热得带着火焰的目光。段如是忽然觉得他揽在杨清一身上的那只手有些滚烫。
他们之间太熟悉了,熟悉的即使是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就能够知道他是谁。
一别数月,他们之间都经历了太多。
他一个人完成了属于他的转变,打赢了属于他的第一战,过去的计划没有用上半点,没有依靠他半分。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并肩作战的,很久很久没有分离过这么久了。
即便是分离,也会知晓对方在做什么,互通书信,为对方准备好一切。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对方的消息,更是第一次原因是为了一个女人。
段如是松开了手,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一条腿因为方才半蹲着的姿势,此时此刻有些微微发麻。
他试着上前走了一步,似乎勉强还可以站稳。
其实他也有很多话想要讲,可是现如今这样的气氛,似乎容不得他再开口说一些别的。
段如是朝门口走去,绕过了那个人,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一下,随即便走了出去。他将门轻轻合上,脚步匆匆,再也不曾回头。
名震天下的段寒段公子,很少有人能够目睹他的风采。可是但凡见过他的人,便再也忘不掉。他待人温和有礼,总是风度翩翩的模样。即使家财万贯,也从不恃财傲人。
然而这一刻,永远保持着风度的段公子却几乎是用疾行的速度,他从没有那么失态过。
段如是忽然又停了下来,脑海之中忽然响起了方才杨清一满是痛苦和迷茫的那张脸。他从没有见过她那样的神情。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他嘴角轻勾,笑得比风还轻,比云还淡。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而屋子里却又是另一幅光景。
杨清一依旧是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自段如是离开了房间以后,这间屋子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这秋寒,还是因为始终静静站在那里的那个人。
她不由得双膝往里缩了缩,终究还是抬眼看向了他。
也就在这一刻,那人忽然一步一步地朝着她走来。他的步伐很轻,然而在这寂静的夜里,还是发出了轻轻的响声,却重重地一下一下敲打在她的心尖上。
男子身上批着一件大大的斗篷,很有些风尘仆仆的气息。男子在杨清一前终于停下了脚步,微微站定。
他的面容终于清晰了起来。
依旧是如画般的眉眼,任何一个女子都看着会迷醉了神情。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他的身份也早就变了。
光凭着他的身份,就足以让天底下所有未出阁的女子亦步亦趋地追随上来。
只是他的气色显然有些差,几乎可以猜出他是连着好几夜没有休息,才赶到这里。
他的脸在杨清一的眼中,忽然朦胧了起来。
男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终于开了口,嗓子近乎于沙哑。
“我教你骑马你便用我教你的马术,离开我?”
杨清一一直隐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是这整个天下的皇帝,是大明的天子啊。
在她离开的那一日,年仅十七岁的信王朱由检终于登上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
他胆怯着却也自信着。
他步步为营,一举铲除残害东林党人、危害朝政、惑乱天下的“九千岁”魏忠贤一等人,他是成熟卓越的政治家,他以为这是大明复兴的起点然而天灾不断,各地农民起义春风吹又生,清军入侵难以分身抵抗。
国库空虚,人人自危的时代,他只好拆东墙补西墙。
他也胆战心惊,他也惊心动魄。
气数尽矣。
十七年的续命。
李自成攻入北京,直逼紫禁城。
最后的那个夜晚,他跑到前殿亲自击钟欲召集百官,然而无一人赶来他用剑指着长平公主,问她“汝何故生于帝王家?”他最后登上曾经热闹无限的煤山,身边竟然只有一名太监相随。
那个韬光养晦、无处施才的信王。
那个至死也不肯将辽东铁骑调入关内守卫北京,只为遵守祖训的“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崇祯。
那个最后以血写下“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的遗言的崇祯帝。
然而更是曾经用着再神情不过的字眼,在她耳边温柔地诉说着的朱由检啊。
然而我也笑了,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我想见他。现在就想见他。我很清醒。我一直都很清醒。”
他看着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却是低沉而坚定地说:“好。”他扶着我站起来,“把衣服换好,小心着凉了。”就如同是以前他每一次带着我出去疯一样,可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虢州后亭送李判官使赴晋绛得秋字唐岑参
西原驿路挂城头,客散江亭雨未收。
君去试看汾水上,白云犹似汉时秋。
“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我痛心地看他,“就算你如何再想,大势已去,气数已尽,更是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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