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友情(3/5)
说:“刚上大学时,我的确经历了一次没有结果的感情,他伤害了我,也滋养了我。当时,我的确产生了一辈子不结婚的想法。现在想想,人活着,就是为了寻找自我的位置──自我的心灵座标、事业座标和爱情座标。人在找到真正自我之前,要跌倒很多次,那次感情经历,是我寻找爱情座标的一次失败,这是必然过程,我不想责备它。”
薛兰说完,那泛起的潮红色已从脸上褪去,双眸如一泓清水般,在有些生硬的镜片后面,闪着动人的亮光。
我把没吃完的半块苹果,放到桌子上,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又擦了擦唇,做出要发表一番宏大言论的姿态。
“薛兰,我觉得我俩似乎是同一类型的人,都有一种‘伟人情结’,我们都有献身于一个伟大事业的愿望,甚至想做一个伟大的人,这或许因为小时侯,花木兰、圣女贞德、女侠秋瑾之类英雄豪杰的书,读多的缘故。”我自嘲又认真地说:
“中国目前思想信仰体系极度贫乏,旧体系崩溃了,新体系一时又没建立,过去我认为,能填补中国信仰体系空白的人,便是完美的精神伟人,现在想想,这种认识有些虚幻,当今时代,已变成行动的时代,物质的时代,人们需要一种行动哲学,而非脱离生活的纯精神哲学。你认为,在当今社会中,什么才算是伟大的事业?什么人才能被称作伟大的人呢?”
见到薛兰,我总喜欢向她请教我心灵深处的困惑和疑问。
“时势造英雄。从历史的发展的观点看,我国正由权力社会向金钱社会过渡,中国的事业正由政治转向商业,人们的价值观、荣辱观包括对伟大和平凡的看法,也会随之发生变化。中国人同其他民族一样,都是讲究实际的。一个贫穷的中国,一个挣扎在生存温饱线上的民族,除了崇拜优越的物质条件外,还能信仰什么呢?我以为,所谓伟大的人,一是有高尚的品德,二是在政界或商界有建树的人,或在其他方面对社会、对人类有贡献的人。我认为我父亲也算是个伟大的人。”
看我点头表示赞同她的观点,薛兰又继续说:
“刚从大学毕业时,我曾把我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分成两种类型的人,一种人平庸而安分,没有雄心和野心,像个实惠现实的小市民,另一类人,即所谓女强人,清高而脱俗,自以为是最优秀的,敢于同那些雄心勃勃的男人,在事业上争高低。你我可以归为这一类,可我现在不愿这样分类了。我们自己的人生标准并不是社会标准和宇宙标准。庸碌安乐的小市民又有什么值得轻视的?如果每个人都不安分守已,甘当小市民,这个国家就失去了它赖以生存的最基本的分子。女强人又有什么值得羡慕的?这类人往往事业成功,婚姻很不幸。人的性格有强弱之分,能力有大有小,人生观各异,做不了栋梁,可以做小草,做不了太阳,可以做星星,做不了大道,可以做小径,每一类人都是大千世界,不可缺的,没有贵贱高低之分。走进社会,我已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像沙漠里的一粒沙子。”
说到这里,薛兰自我讽刺地牵动嘴角笑了笑,有些疲倦地闭口沉默了。
我忽然觉得薛兰变多了,变得令我感到陌生和惊讶了。薛兰真会甘愿平凡吗?
“薛兰,我不相信你会甘愿平凡,刚刚你还在说,你要寻找那块献身的土壤。”
“所谓献身的土壤,现在它的内涵已与过去不同了,它不再带有空洞色彩,已变成实实在在的东西──实际上就是满意的社会地位和舒适的家庭生活。”
薛兰坦然地否定了自己以前的说法。
她站起身,把削的苹果皮,扔到厨房的垃圾袋里,回来坐下后,又接着说道:
“令我感到迷惘和痛苦的是,我当初选择社会学,虽说是为了出国深造,但最终还是为了以后从政,因为中国的社会地位历来是由其政治地位决定的。可现在,对空头政治,人们已不感兴趣,当今社会真正的弄潮儿,是出色的商人和企业家,以后中国人的社会地位将由其经济地位决定。我似乎没有商人的潜质和能力,我这个人,一贯善于思索和言辞,却是个行动的侏儒,这就决定了在新的历史时期,我只能做个平凡的教师或没有社会地位的社科研究者。”
薛兰脸上现出无可奈何的悲哀和沮丧。
“我不能同意你这种观点。”我有些激动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又转过身来说,“我以为,人一旦有了某种情结,比如说‘伟人情结’,这种东西就会像个无形影子,无时无刻不缠绕在你身上,就像具有祖传野性的动物一样,无论怎样豢养,怎样使它驯良,它先天本性都是很难改变的。无论在怎样的社会,他都会千方百计出人头地,争取社会地位,汇入社会主流。在政治社会,他会专营政治,在商业社会,他会投机商业,他不会甘于平凡,甘于寂寞,甘于活在社会边缘。薛兰,你无疑是个具有伟人情结的人,你怎么会甘愿平凡呢?我是不会甘愿平凡的,虽然我对商业毫无兴趣,一无所知,如果真如你分析的那样,中国将由一个政治社会变成商业社会,我就会投身商业,做个弄潮儿!”
“变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你看,现在社会上服装变得多快。过去的黄脸婆被现代时髦服装一包装,都变成俏佳人了。你学哲学应该知道,每一刹那的我,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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