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不负(1/2)
“可为这一切付出巨大代价的,从不只是你一人。”
聿皇子身后,有人姗姗来迟。
倾城拎着那柄被苏泛送回客栈的长刀,走了进来。见到它时巨大的震惊暂时地取代了她对聿皇子本能的敬畏,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在病魂消散之前。
“我觉得你们若不见这最后一面,都会后悔。”倾城的身后,灵枢托着个正焚着香的手炉,气味熟悉,是用来安神固魂的将息。
聿皇子回头盯着那柄长刀,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原来在这里。”
倾城对他拱手,行的是下属之礼。
聿皇子回礼,后退半步,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姑娘,你这是?”囹圄公子看了看刀,复而看了看倾城,不解问道。
“她有话对你说。”倾城接过手炉,加重了香料,乳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原本清晰的视线——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之后。
黑袍,束发,肤色苍白。
正是未被斩获成功的湮灭。
许是因为她带走了瑶光分魂续命的最后希望,囹圄公子看起来不太愿意见到她,微微别开了脸。
湮灭羸弱的病容上浮现出一个人性化的无奈神情,和演武场上心肠如铁的刀魂竟判若两人。
她挽了下鬓发,声音很轻地唤道,“圄郎。”
囹圄公子的侧脸一僵,一时间连转头看她的勇气都失去了。
这个语气和这个称呼都太过熟悉,熟悉到几乎唤醒了他这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噩梦,熟悉到仿佛一睁开眼睛,就能再见到昔日那张温婉的笑颜。
可怎么会是她,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湮灭向聿皇子深深一礼,“无缘再见大人,欠下的恩情妾身来生结草衔环来偿。”
她扬起脖颈,隐约可见一团光从她的心口渗出体外,触碰到空气的瞬间,化为水,冻为晶,碎裂成千万细小的粉末,风吹过,就如不曾存在过。
“大人为我强留住的二十年,是我自己蹉跎了。”
湮灭笑了,眼底却涌上干涸的悲伤,任凭浪潮滔天,依然渗不出一滴眼泪。
…………
二十年前,曾有神色寡淡的青年踏浪而来,眉目清寒,拥有一张并不属于这俗世红尘的脸。
他似乎早就预见到了什么,专程来见了瑶光一面。
他说,我知道你想活下去,也如果活着比死亡更痛苦,你依然不变吗?
“大人,我并不知道未来我的心意会不会变,我只知道现在我真的很想活下去。走到最后的承诺,我并不想食言。”瑶光的生命已是风中残烛。
“就算最后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作泡沫?”青年的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结果真的重要吗?”瑶光挣扎着笑了笑,“大人,别让自己后悔。”
她已然有些僭越了。
青年没有回答她,将一滴水洒入了她的茶碗中。
“但愿你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
“凤族的不死泪。”聿皇子随手拈了空中飞散的晶末道,“可惜血统不纯的不死泪只足够你撑上几年。”
瑶光垂下眼,“与不死泪无关。是我执念太过,心志不坚,耐不住这绝望的寂寞。”
这种尚存一息苟延残喘的岁月一过便是八年。
不死泪只能吊住她的命,让她清醒而麻木地看着圄郎为她每一个佘来的时日而挣扎。
——不得生,不得死,不得放弃。
日复一日的憔悴、衰老、形销骨立……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终于,八年后,不死泪的副作用被执念催生,她开始化妖。
正如灵枢之前所说:「化妖是一种天眷,无论是因为功德或际遇,本就可遇不可求。而续命则与之相反,用执念或是药物,去挽留天道不允许留在人间的生命。」
她的化妖变成了一种悖论——用逆天而行的办法,博取一线天眷的生机。
瑶光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所谓化妖真的成功了,她会变成一种什么样的东西……她还是‘瑶光’吗?
慢慢的,每一天的日升月落都会蚕食掉瑶光一部分的记忆,被止饥麻木的大脑已经渐渐地记不清圄郎的样子……
她不知道,死亡和重生哪一个会先来。
她赌不起。
利用每月十五的苏醒机会,瑶光花费了半年时间,设了一个局:使囹圄公子相信可凭借蜃楼矿藏施行分魂续命之法来为她攫取生机。
魂刀制成,取代病之半魂被封印进刀体的却是她自己。
自此,瑶光被永远冻结在化妖的那一刻,而湮灭借由刀体重获新生。
交换而来的是铁铸的心肠,封禁的喑哑。
“……活着就好。”囹圄公子似劫后余生却又害怕天意弄人一般遮住了眼,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未隐藏得体的心绪。
仿佛是怕自己如今的模样吓坏她,复又后退了几步,想重新藏匿回黑暗。
瑶光拉住他枯瘦嶙峋的手腕,“圄郎,让我再看看你,好不好。”
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不死泪消散,魂刀虽未被彻底斩落,却也因为聿皇子的出手而失去了分魂续命的效力。
禁锢解除。
她终于可以再次鲜活地恸哭或微笑,再次开口唤他的名字、触碰他的身体……生命也同样,终于走到了尽头。
“再等等。”失而复得的爱人重新站在面前,他却没有勇气相见,想催生仅存的妖力变为人形,却连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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