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定下佳期(1/2)
退朝之后,齐不语正想找个借口单独面圣,皇帝就遣小黄门来宣他至两仪殿觐见。
两仪殿是历代皇帝的寝宫,秋衡自十岁登基之后便搬到此处住了。他一向喜欢敞亮清透,如今殿内的棱花窗大敞,日头和煦,阳光正好,懒洋洋地照到他身上,晕染出一层薄薄的流动的金色,衬得胸口和衣摆上绣的蛟龙腾云驾雾,好似活了过来。秋衡惬意地眯起了眼。
齐不语要跪拜,皇帝免了礼;齐不语赶紧谢恩,皇帝再赐坐——好一副皇帝大臣和乐图,两人心里呵呵。
秋衡拨弄着案前堆得像山一样的奏折,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上面早就有内阁拟好的意见,他自然不会反对,也乐得轻松,放下手上这本,又拿起另外一本,专注批阅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到眼前还杵着个大活人。
齐不语正襟危坐,闹不懂到底是何事,只好拢唇干咳几声算做提醒。可他没料到,对方愣是沉着气,死活不接招,生生将自己晾在那儿一个多时辰……
秋衡垂着眼,一口气将案上所有的奏章都翻了个遍,直到御前太监钱串儿来提醒皇上午膳,他才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抬起眼——然后,一脸惊着的表情。
“哎呀,朕竟忘了首辅大人还在……”
好大一个下马威,还是迟来了六年的下马威!
齐不语心里早就警觉起来,今日的皇帝实在反常,这场召见只怕是场鸿门宴啊。思来想去,他又觉得万分奇怪,近来手下并没有参皇帝任何的不是,到底哪儿得罪这位小祖宗了?
秋衡放下最后一道折子,腼腆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难得透出少年独有的青涩。“齐大人,朕今日召见你呢,其实是想宽慰府上七小姐一句,这些年她受累了。”顿了顿,他抿了口香茗,继续慢条斯理说道:“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朕自问做得并不甚好,心中亦有愧。请七小姐放心,往后朕再也不会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了……”
言罢,他只是望着齐不语微笑。
对面那人笑意越盛,齐不语心里越是不妙。他知道,昨日梓玉的那番话定然是已经传到了皇帝耳中,要不然小皇帝吃多了撑的,费力演这么一出戏,还将梓玉说的话一字不差地通通丢回来?
可下个瞬间,齐不语更加惊诧凌乱了。
皇帝他竟然毫不掩饰、毫不心虚、毫不羞愧地坦白自己在齐府安插了暗桩,就这么光明正大、就这么无耻嚣张地威胁一个朝廷重臣,这、这、这是警告也是挑衅啊!
齐不语暗忖:“原来那位小心谨慎的先帝可干不出此等张狂之事,也只有眼前这位,行事作风诡异,难以拿捏。”他急忙跪下连连告罪,又拿出昨夜想好的说辞,俯身拜道:“不瞒陛下,微臣教女无方,以至于小女性子愈发骄纵蛮横,实在是没法胜任这母仪天下的中宫之位……”
秋衡心里更加呵呵。
想退朕的婚?——没门!朕要的就是她脾气坏,到时候小辫子一揪一大把,还愁打击不了你?朕现在动不了你,就拿你女儿出气;若是你给朕气受,朕还是拿你女儿出气!
对于这个完美的轮回,秋衡深感欣慰。
“首辅大人过谦了。”他笑眯眯打断道,“贵府七小姐诗文歌赋名动天下,据闻又是貌若天仙,朕实在仰慕的很,恨不得明日就迎娶进宫常伴朕左右才好。”将自己说的像是个猴急的色胚子,秋衡略微有些膈应。
齐不语:“……”
虽然已经习惯了小皇帝时不时蹦出来的胡言乱语,但此时他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多更快了。他定下心,“好好地”谢过圣恩,才灰溜溜地回府去。
皇帝在大臣府里插暗桩,是再自然不过的事。齐不语现在被皇帝当面告知有这么回事,那必然就不能大张旗鼓地整治了,否则——不就是直接打皇帝的脸么?往后的日子,他也只能提醒自己愈发小心,生生吃下这个闷亏。
秋衡很是得意。
皇帝当得太无聊了,他只能到处给自己找乐子,而如何整治齐不语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当然,秋衡现在又多了一个无形的对手,那就是齐府狂妄又自大的七小姐——她居然说朕“言而无信、出尔反尔”,还说什么“朕不配做她的夫婿”……昨夜,看完齐府发来的密报,秋衡气愤不过,大半夜在皇宫暴走。末了,他愤愤拍着桌案大喝:“这个齐梓玉真是无法无天,实在是大大的不敬!要治,必须狠狠地治!”
不过,该怎么治呢?
秋衡摸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他没有意识到,除了做皇帝和生儿子之外,他居然又找到了一项终身大业——那就是以收拾皇后为己任。
且说钦天监领旨之后,翌日,便呈了好几个黄道吉日上来。早朝之上,秋衡挑挑拣拣,当场金口玉言定下一年后的某个良辰吉日大婚——也是这几个日子里最远的一个。
齐不语两眼一翻,差点吐血。
端坐在蟠龙宝座上的秋衡对此非常满意。要不是顾及着皇帝的威仪,他一定会捧腹大笑,好好气气这个老狐狸,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齐梓玉听到消息之后的震惊模样了!
可这一回,却令秋衡无比失望。
消息传回齐府,阖府上下或是气愤,或是高兴,梓玉反倒是最冷静、最镇定的一个。她接旨后,只是撇撇嘴微微冷笑。说不生气那是假的,想到那张白的耀眼的侧脸,梓玉心里生出密密的怨愤来。可她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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