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5(1/2)

他看到一条长长的，狭窄的走廊，尽头是模糊的白色光亮。

白色光亮的另一端传来隐隐的声音，他试探地向走廊尽头走去，而声音随着距离的拉近也愈发清晰起来，他听到稚嫩的哭泣哀求声，紧接着是扣动扳机的声音——子弹带着凛冽的风，穿过ròu_tǐ。

耳边渐渐降低的哭泣声化作尖锐的耳鸣。紧接着，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湮灭在了火焰熊熊燃烧的声音中。

他已然走到走廊的尽头，炫目的白光消失了，只有一扇铁门近在咫尺。

他试探着触碰那扇铁门，然后拉开了它。

映入眼帘的是破败的工厂，陈旧的窗棂，断裂扭曲的钢筋，满地的灰尘与脚印。一旁停着的救护车的红灯不断地闪烁着，脚步声混杂着鸣笛声刺穿他的耳膜。

他被压在断裂的房梁下，满地焚烧过后的烟灰随着呼吸进入胸腔，卷进肺叶燃起一片火辣辣的痛楚。

不一会儿，压在身上的重物被移开，他完全暴露在明晃晃的日光下，眼睛被强烈的光线刺得生疼。他意识模糊地半闭着眼睛，分辨不出顺着脸颊留下温热液体是血还是生理性的泪水。

男孩被两个护士搀扶着走向救护车，半醒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身着白裙的女孩满眼泪水的惊惶模样，在他脑海里清晰地浮现。

澈澈……他答应过无论如何都要带她出去的，他说过要保护她。

男孩不安分地扭动起身体，焦急地哑声问道：“澈澈呢？你们找到澈澈了吗？她受伤了，需要包扎！”没有人回应，所有人都在自顾自地忙着。时不时地有医生抬着担架经过，上面蒙着白布。

他心里发慌，奋力挣脱了钳制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因为惯性摔倒在地上。

男孩无暇估计伤口带来的剧痛，急忙爬起来，抹一把沾上灰尘的脸：“你们看见澈澈了吗？”

一旁的护士经不住他闹，有些无奈地抬眼向旁边的医生求救。男医生走上前，微微俯身拍了拍男孩的头，温和地说：“当然，我们已经给她包扎过，带她上车了。”

男孩还是不依不饶：“那你们让我看她一眼。”

男医生蹲下来与他面对面，用劝慰的口吻轻声道：“她受伤了，需要休息。你先让护士给你包扎一下，到医院检查完再见也不迟，好吗？”

男医生安抚的语气让焦躁的男孩稍微安定下来一点，他不放心地补了一句：“那你们照顾好她！”

旁边的护士面面相觑，露出有点哭笑不得的表情。倒是男医生一口答应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乖乖地任凭护士摆布。

画面渐渐淡出，陆沉舟的视野之内只剩一片雪白的天花板。

他长舒了一口气，抹掉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刚坐起身来，身旁的乔鹤便递过来一杯温水：“喝口水吧。”她停顿了两秒，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陆沉舟喝了口水，摇了摇头。

“还是跟以前一样。”

他伸出手指疲惫地按压着太阳穴，复又阖上眼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都很少想起了，最近又开始做噩梦。”

“我觉得它好像在提醒我什么……但我想不起来。”

陆沉舟有些有气无力地笑笑，低头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乔鹤犹豫着没把“咨询室禁烟”的话说出口，而是坐到他对面，双手交叠放到膝盖上做出倾听的姿势：“最近有发生什么吗？”

陆沉舟低头抽了会儿烟，哑声说：“我遇见个姑娘。”

乔鹤柳叶儿般的眉微挑，用指尖点了点桌面，颜色浓淡适宜的唇扬起一个流畅的弧度：“你遇见的姑娘还算少？这不算，我是来给你咨询的，别跟我讲你的罗曼史。”

“不，不一样。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她。”他注视着手指间跳跃的猩红火光，然后伸手轻轻地在锁骨处比划了一下，“你知道的。”

“……你是说？”乔鹤微微前倾的姿势顿了顿，愣了半晌后才轻轻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已经死了才对。”陆沉舟掐了烟，乔鹤一言不发地对上他的眼神，沉默半晌，开口：“那刚刚的催眠呢？她没出现？”

“也许出现了吧，以一具盖了白布的尸体的身份。”陆沉舟活动了一下脖子，低声问道:“你说，当年的事情，真的就这么尘埃落定了吗？”

不断膨胀的沉默填充在两人之间，不过短短的距离，却像是充盈着时隔经年的的欣喜与绝望，疑惑与逃避。

相接的目光像是长久的对峙。

“早就结束了。”是陈述句。

“你只需要好好接受治疗，然后像普通人一样活下去。”她声音很轻，是劝慰的体贴语气，注视着他的眼神却透露出不容置疑，“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陆沉舟在那样的目光下偏过头去，调整好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好，我知道了。”

陆沉舟离开后，乔鹤靠在椅子上翻看着资料，脸色微沉。

这时，有人轻轻叩响了咨询室的门。

“进来吧。”她迅速调整好一个职业性的温柔笑容，嗓音柔和动听。

“晚上好。”来人是个身着西装，身材挺拔修长的男人，锋利如剑的眉下面那双深邃而漆黑的眼正注视着乔鹤，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悦耳的笑意：“是我。”

乔鹤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口杯中凉透的茶，这才不动声色地抬眼看向男人：“傅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