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贼船(2/2)

在她抬头的瞬间，目光扫过老婆婆，不知是不是光线问题，有一瞬间，秦霁觉得她正用一种说不出的奇怪表情看着自己。

等她仔细看时，老婆婆脸上挂的却是微笑，“姑娘，可是不合口？”

“没…”应该是看错了吧，她想。

“家里没啥好东西，先委屈一下，明天我们去市集再买。”

食不知味地扒完米饭，秦霁想要收拾碗筷，却被拦住了，老妇人直直地看向她眼中，道：“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你收，老头子会收拾的，我先送你去休息吧。”

秦霁睡得很不安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似乎陷入了梦魇中，白天的喜婆反复出现在她眼前，一边絮絮念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边伸长指甲向她抓来。

她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向喜婆砸去，手上传来的触感仿佛是砸在棉花上，喜婆软绵绵地倒下了，露出了站在她身后的新娘。

一身刺眼的红。

接着新娘机械地抬起手，将盖头一点点掀开。

秦霁屏住呼吸，手心里全是腻滑的汗，直觉盖头下不会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东西。

果然，待盖头落地，一张已经半腐烂的脸出现在她眼前，一只眼球“啪嗒”一声滚到地上，血水顺着空洞的眼眶流下来，殷红的嘴微启，带着笑意：“你也要跟我一样了。”

窒息感传来，秦霁猛地睁开眼，自己躺在床上，四周一片黑暗。

她的心跳得很快，手脚无力，喉咙干得刺痛，勉力下了床，差点瘫倒在地上，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从心底袭来。

撑着走出屋子，来到后院，看到老夫妻俩都站在一间破败的小屋外，她下意识往杂物堆后一躲。

老夫妻正往屋里扔东西，而屋里传来了剧烈的动静，撞击声混杂着低啸，仔细听还有窸窸窣窣的类似咀嚼的声音。

老婆婆半张脸掩在阴影里，对屋里温柔地说道：“儿啊，不要怕，你看和你一起的老东头儿子，城里的医师都说死了，结果今天才娶的媳妇，晚上就醒来了。”

说着竟开始抽泣：“呜……我可怜的孩子，不就是去山上采个药，回来一身伤不说，还得了失心疯，呜呜。”

“不过老天爷开眼，今天我们捡了个小姑娘，人多俊啊，路上遇见接阴婆，还被她看上了，等着明天娘给你娶来，你就能好了。”

借着月光，秦霁终于看清他们扔的是大块的生肉，只是看颜色似乎已经腐烂，她的呼吸急促起来，想到刚才的梦，感情是上了贼船！

她想要逃跑，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脑中闷痛像塞着团浆糊，加上手脚绵软，刚迈步就摔到了地上。

那边的老婆婆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东西奔了过来。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老婆婆过来扶她。

她下意识地避开，老婆婆脸色骤变，一双铁钳似的手紧紧抓着她，强硬地将她从地上拖起来，语调轻柔，手下却用力掐着她的胳膊，“你这是打算往哪儿去？”

“我......上厕所。”她嘴上瞎扯，想提起力气挣开，却被掐得更紧。

老婆婆盯着她，眼神发直，嘴里神经质地自顾说着：“留下来不好吗，嫁给我儿，我儿年轻有为，是不会亏待你的。”

手要被掐断了，秦霁疼得龇牙咧嘴，“留下留下，先放开我，疼！”

老婆婆却像是完全听不到，与白日的和蔼不同，整个人处于癫狂状态，手劲大得吓人，秦霁像一只小鸡仔一样被她抓在手里，“我带你看看我儿，你一定会喜欢的。”

此时，小屋那边动静越来越大，突然轰的一下，应该是什么东西倒地了，接着传来啊啊的声音，刚啊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转而变成了凄厉的嘶叫，这嘶叫像是被掐着嗓子发出来的，充满痛苦与恐惧。

老婆婆尖叫一声，“儿啊，你怎么了？那是你爹啊！”

秦霁顺着看去，呼吸一滞。

小屋的门被撞烂，老头躺在地上，四肢痉挛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伏在他身上，正从他腹中扯出一条肠子，血流了一地。

那人抬头，脸上烂得没一块好肉，牙齿暴露在外，血水从齿缝中流出，衣服前襟已被血浸透，看起来十分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