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之州路见(1/3)
这一天上午,杨铮又跟月盈学了几十句《千字文》。快到饭点,月盈便去生火做饭。烧上水出来择菜时,见杨铮在细沙上划来划去,却不是写字,而是些横竖线条,就问:“二哥,你在画什么?”
杨铮冲她笑了笑,道:“我瞎琢磨点东西。”说完又低下头一边画一边沉思。
月盈见他神情专注,料想并不是随便画着玩的,因而虽看不明白,却不再发问打扰。可终不禁有些好奇,时不时看去一眼。就见杨铮画了一会,把沙子推平了又继续画,然后又写了许多样式各异的符号,像是文字,却笔画极简,一个都识不得。
待月盈把菜炖在锅里出来,杨铮又把细沙推平了。这一回画的,看上去比之前简单了许多。月盈看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二哥,这是个桶吗?”
杨铮笑道:“你倒聪明,没错,就是个桶。”
月盈奇道:“二哥要做木桶吗?”
杨铮道:“不是木桶,是铁桶。昨天去山上,我见家里的地浇灌不便,就想有没有简便的法子,不必再一桶一桶的担水那么辛苦。”
月盈见杨铮画的那桶有些细长,与其说是铁桶,不如说是铁筒。如果做得大了,不免过于沉重,人力怕是难以背负。如果做小了,又能起多大作用呢?忍不住问道:“二哥准备用多少铁,做多大的桶?”
杨铮比划着说道:“大约八寸粗细,两尺来长,桶壁么,有两分厚应该就差不多了。大概要用三十七八斤铁。”
月盈不由想,这样的一个铁家伙,不装水就有三十七八斤重,可能济得什么事?
杨铮见她一脸好奇模样,笑道:“这东西好用不好用,现下还说不上。等我身体再好些,咱们去秦州城里找个手艺好的铁匠,做出来试试才知道。”
月盈提醒道:“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呢。”
杨铮笑道:“又是银子。不过只要当真能用,又不超过二两银子,应当还是划算的。”
月盈听得越发迷糊了。二两银子可是不少钱了,用来做个桶,二哥居然还说划算。但她有个好处,太过难以理解的东西,索性便不去想。于是不再追问,只等到时见了再说。
……
……
又过十来天,临近七月底,杨铮的身体已基本康复。似他这样大病一场,能在一个半月里恢复如常,已大大超乎家人之期望,杨大力和张氏不胜欣喜。
此时杨铮已将《千字文》学完,开始和月盈学《百家姓》。
相较于《三字经》,《千字文》虽略短,却无一字重复,且极具文采,堪称绝妙文章,千年来被誉为蒙学第一文。很多蒙童初次感受到诗韵之美好,大多缘自此文。《三字经》虽也用韵脚,相较之下却逊色多了。
至于《百家姓》,虽连文章都算不上,却还是要学的。否则人家说“赵钱孙李”,你不知下面是“周吴郑王”,在读书人当中,是要被当作异类的。
这一天杨百牛又来串门,说明日要到城里,问他家有没有农具要修补。秋收在即,随后又要种麦,正是一年中最忙的时段之一,农人都要提前作好准备。
杨大力家有把锄头崩了个口子,便请杨百牛带去一同修补。
杨铮盘算着自己要做的那个东西,秋种时正能发挥作用,眼下也该想办法做出来了,便跟父母说,希望能一同去趟城里看望大姐。这一次张氏没有反对,只是细细叮嘱了一番,又让月盈同行照顾好杨铮。
次日一早,杨铮带了月盈,与杨百牛等六七个村人前往秦州城。由于村中要修补的农具不少,不少人家还托他们采买些东西回来,众人走时赶了一辆牛车。
从杨家坪到秦州城,沿着赤峪水北行五里,于赤峪水和藉水交汇之处折而向东,再行七里便可到达。
杨百牛说杨铮身子刚好,让他坐在牛车上省些力气。
杨铮自忖以现在的身体情况,走十几里路确是有些吃力,便依言坐在车尾,背对前行方向。车行起来有些颠簸,却还不至于教人难受。他拍了拍身旁的车板,对跟着车后的月盈说:“来,坐这里。”
月盈微笑摇了摇头。她平日在家一直是青袄灰裙,今日出来则换了青衣小帽,头上的双鬟拢在六合一统帽内,看上去便是个俊俏的小后生。
杨铮朝她伸出右手,在空中悬了一会,月盈终于伸手在他掌上一搭,纵身一跃,坐在他右侧。牛车行进速度较为缓慢,两人看着沿途风景,聊些闲话,颇为悠然自得。杨百牛等村人走在拉车的黄牛左右,说着家事农事,与二人各不相扰。
北行二里多,便到了吕家崖,这是一个五十余户人家的大村落,与杨家坪同属赤峪里。
像江南那般人烟稠密之地,往往一村便是一个里。而秦州这样地广人稀的地方,则常常数村才成一里,有时同里的几个村还离得很远。
杨铮指着道旁一个大门紧闭的院落道:“那便是本里社学,现在除了里老、总甲、里长们有时在那里召集议事,平常只有个看门人,根本没有老师,就是想上学也无从谈起。”
月盈道:“二哥学习神速,用不了多久我便教不了你了。若要科举,还是得正经请个相公做老师,除了读书,还能得些科场经验。”
杨铮点头道:“你说得在理。不过这个先不用急,总得先把该读的书读了。这回进城,咱们看看能不能买几本合用的书。”
月盈点了点头,将这事记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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